有些束手束腳。

有鐵就有軍備，而民間的礦脈官府那里多有記錄，礦稅也是筆不小的數目，這開銷若能省下來，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楊氏雄起之日，指日可待。

他堂堂播州土司，日理萬機，忙得腳不沾地，發現礦脈過個幾年再匯報朝廷，播州境內誰敢多嘴。

楊應龍大笑起來，“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看來連老天都在幫我?！?/br>
楊兆龍提醒他：“不過，登記造冊是官府那邊的事，重安司的知府……是張家的人?！?/br>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楊應龍冷嘲一聲，“張熹前段時間還想參我一本，被我的人截了下來。張家才受大挫，他巴不得招攬山民歸附，重振張家的勢力?！?/br>
杜殺右臂的鉤子本來已到了他面前，但洛飛羽這完全打算拿rou身硬抗他血手的架勢，令杜殺情不自禁遲疑了。

萬展秋深諳醫道，不可能不知道他血手的厲害，他為何如此自信？他莫非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后招？

他已經完完全全算到了自己這一擊，所以才露出這樣仿佛請君入甕一般的笑容？

難道他就等著自己送來這一掌，好讓自己當眾被他正面擊??？

早在萬展秋的白切黑系笑容上吃足了虧的杜殺，腦中冒出這些念頭的時候，他便意識到自己輸了。

洛飛羽的減傷終究沒用上，那鉤子停在了他額前半寸，刀風揚起他兩邊碎發，襯得他的笑容愈發不可捉摸。

“你……比我強?！倍艢⑵届o道。

哈哈兒笑里藏刀的本事，被萬展秋學去之后，反而更青出于藍。

小秋說的沒錯，血手確實有些銹了。

現在他已經明白，如果將他的對方關在同一間屋子里，能活著走出來的人，不僅有小魚兒，以后還要多一個萬展秋。

其實恰恰相反。

嚴世蕃前腳剛到京城，后腳就迎來無數朝中官員的宴請，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解開了身上的鐐銬，坐在富麗堂皇的宅第里和群臣宴飲達旦。

他和羅龍文甚至連監獄的大門都沒有進，根本不像是待審的囚犯，而像是地位高崇的貴公子。

林潤簡直要被自己的眼睛震驚了。

他向同僚痛罵、向京官申斥，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可是沒有人管。

整個京城如同被蒙上了巨大的幻象，好像沒人看到這匪夷所思的畫面。

不，并不是沒人看到，而是所有人都對嚴世蕃的種種囂張行跡視若無睹。

嚴世蕃在京中有無比強悍的利益共同體，他們在狂歡著恭迎嚴世蕃的到來。

林潤頭皮發麻。

第29章

這下可愁了伊王父子，他們哪知道李凰竹跑哪兒去了，算算日子她早該到了洛陽才對。

她不來上任，伊王難道還能變出個指揮使來嗎？

仙人峰上，雪頂的諸峰被金紅的日光映成一片血紅顏色，襯得風和日麗的仙人峰如同漂浮在血海之上的一座小島一般。

六指先生就站在這霞光里，傲骨磊落，卓爾不群。

洛飛羽驚得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惶惶然脫口道：“師父！您在胡說什么，這事可不能亂認！”

六指先生微微一嘆，拍了拍他的手背，“這件事我若不站出來，不知還要有多少的爭端。與其猜來猜去，爭殺不休，牽連你們一并遭難，不如到此為止?！?/br>
洛飛羽急道：“那人千方百計栽贓嫁禍，不就是為了將事情鬧大，讓武林大亂？他不肯露面，是有意引我們自相殘殺，您一死固然平息了大禍，焉知他會不會罷休，會不會卷土重來！再者，您若真有損傷，豈非親者痛仇者快?！?/br>
碧玉生卻跟著站在了六指先生身邊，沖洛飛羽搖了搖頭，“敵暗我明，這些人或血仇蒙眼，或利益驅使，武夷山上必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他們不會輕易散去?！?/br>
他倆互為知己，為人本就淡泊恬靜到了極點，這時候，還能向洛飛羽一笑：“風骨雖好，世人不懂?！?/br>
洛飛羽內心之觸動，此時此刻竟無以言說。

人言道，大事難事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襟度，臨喜臨怒看涵養，群行群止看識見。六指先生一生灑脫，不與世相爭，縱遭人步步緊逼至此，也不曾半分愧于心頭那個“清”字。

江湖意氣，文人風骨，大抵如是。

無花搖了搖頭：“那村民未必就是真細作。聽千戶的描述，他應是同此地匪寇勢力有些交情，照應山民不被劫掠。這些人最容易被不義之財收買，平日里他們都是良民，匪寇一到，就都成了內應，官軍向他們打聽地形道路就會被誤導。但若沒有他們，山村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br>
“這樣的人你捉是永遠捉不盡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將計就計未嘗不是一條出路?！?/br>
洛飛羽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有些動氣：“你是要我向嚴狗假意投誠？”

無花拉住他的手，令他坐了回來，“能進能退、能弱能強，方能穩cao勝券。只要最終目的達到，中間用怎樣的手段和過程重要嗎？”

洛飛羽卻甩開了他，一字一句盯著他眼睛道：“你清楚我的脾氣，我可以向人曲意討好，但絕不任人擺布！”

若是對方太強，他出于自保心理主動示弱，那是戰略忽悠，最多就算沒節cao而已；但若被人利用、被人算計著牽著鼻子走，洛飛羽厭惡這樣的感覺，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要搞事情，要跟對方剛到底，把網掙破不可。

“我心里已有主意了，明天我親自去南山村！”

無花皺了皺眉，似要再說什么，洛飛羽卻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帳門一撩就鉆了出去。

無花沉默良久，雙手合十無奈清淺嘆出一口氣。

他盯了床鋪片刻，認命抱著被卷也鉆出去。

無花連忙道歉：“酒兒誤會了，我是在想今夜城中燈會熱鬧的緊，我們是該牽緊些才是，免得相互弄丟了?！?/br>
洛飛羽也不拆穿他，反而沖他眨了一只眼，調戲道：“松江府這片兒我閉著眼睛也能走一圈，你放心，我定不會把你丟了！”

無花但笑不語，慢條斯理將他極沒形象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扯下來，好生握在掌心，這才拉著他往燈會去。

洛飛羽從未見過古代的燈會，瞧見什么都覺得稀奇，雖然系統的環境渲染效率嚴重影響了洛飛羽看燈，但他東瞅瞅西望望、只當走馬觀花，也能從中尋著別樣樂趣。無花則耐心跟在他后面，不時體貼解說兩句洛飛羽心中好奇卻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