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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笑得猖狂又得意。所有眼睛都看了過來,江嶺緋也蒼白著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他們都在等他最后的一個回答。“唯有這一條,不是事實?!?/br>寂靜之中,雪無霽維持著那笑意,道,“我不認罪?!?/br>與此同時,心魔拉住他的手,道:“給我一條尾巴,好不好?”周遭所有的景色都在扭曲,無數沉淪的風景和聲音中,雪無霽勾起嘴角,點點頭。“——好?!?/br>殺了他們,所有你從前不喜歡的人和事,通通都殺掉。是他們辜負了你們,他們都得死??!種種黑色的吶喊都被扭曲和放大了。似有颶風起。金籠好似一個重病之人,劇烈顫抖起來,咒文符印像脆弱的紙頁,紛紛揚揚地破碎了。狂暴的魔靈自雪無霽的魔丹中源源不絕地涌出,形成了如山如海的威壓。在眾人驚懼的視線之中,雪無霽把金籠的闌干拉得扭曲變形,從里面走了出來。血衣飄舞,飛臨于殿堂之上。*“他竟然出來了?!”“不……?。?!”雪無霽抬起手,不知寒發出一聲直上云霄的銳利劍鳴,金籠仿佛孩子可笑的玩具,化成了一團金水。魔靈凝成四條黑色冰鏈,飛竄出去,穿過了江嶺緋的四肢!“……啊啊啊啊啊?。。?!”他還未來得及躲,就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鮮血噴濺到了周圍之人的臉上,腥甜一片。那白發的女仙才反應過來,大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攔住他?。?!”“噓?!毖o霽輕聲道,“別吵?!?/br>“——很快來就輪到你們了?!?/br>魔靈的威壓再一次加強,凌霄最前列的一百多個修者,在這恐怖的壓迫之下竟是無一能動彈!仿佛有萬頃海水直接壓在了頭頂,逼迫著他們下跪。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切意識到面前這個魔修是從前的第一劍仙??v然他行事公正、從未殺過一個正道修者,也不代表他沒有這個實力。在這魔壓之下,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每一條肌rou都在叫囂著畏懼。“你很痛嗎?”冰鏈把江嶺緋整個提起,帶到了雪無霽面前。他伸出手牽起了江嶺緋雙手的冰鏈,動作輕柔,卻帶起了無盡的痛感。“嗚……好痛??!啊啊啊?。?!”雪無霽道:“可是我更痛啊?!?/br>他好似嘆息,言語淡漠,眼中一點情緒都無。江嶺緋只覺得面前的人像完全變了個模樣?,F在雪無霽的神情、語調,與從前沒有區別,可看起來分明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魔物。“我錯了……雪師兄我錯了??!你饒了我——?。?!”雪無霽看著這個人。這個他曾經救過、卻又漸漸疏遠的少年。這個曾經用癡迷的、狂熱的目光看著他的少年。“你錯了?”雪無霽忽然笑出了聲,“錯的是,我當年救了你一命?!?/br>他救了那無父無母的乞兒,給他宗門、給他師長,給他一個未來。可卻獨獨沒有看清這副皮囊之下是怎樣丑陋的心。直到一切都失去、都被毀掉了他才驚醒??蛇@又如何呢?隨著這一句說出口,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不去了。昨日種種,已如昨日死。雪無霽眼里流出一行淚水來。他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我當初就該讓你死在那里?!彼蛔忠痪?,仿佛有鮮血迸濺,“就算披了人皮,畜生也是變不成人的!”江嶺緋被這句話震到失語,哪怕是被劍刺穿手腳,都沒有被最愛的人踩到腳下更痛的。“我……啊啊啊啊?。。?!”江嶺緋不知道說什么,也來不及說話,就被劇痛打斷。“饒了我??!雪師兄——唔唔唔??!”“你太吵了?!毖o霽冷冷道,眼中憎惡。一抹銀光自江嶺緋臉前方閃過,嘴角流下血跡。他的舌頭自高空掉到了地上,正正砸在眾人眼前。冰簇覆蓋了江嶺緋的口鼻,他的痛呼聲聽起來更加令人窒息。雪無霽立于冰龍之上,cao控著魔靈與冰晶。從前寒劍誅魔宴上,劍仙一襲白衣、不染塵埃,只一劍就結果了妖魔性命;而此刻他卻像在欣賞著酷刑,絲毫不顧及粘膩的血濺落在他身上。底下的眾仙客便看著血斷斷續續、不斷地滴落,連帶著許多碎rou和不可名狀的物塊。血像雨一樣,淋在眾人的頭臉上。他們從不知道一個人身體里可以涌出這樣多的血,也不知道一個人的慘叫可以擋也擋不住。這地獄般的景象會喚醒心中最原始的恐懼,陸續有人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臉色也好似死人一樣了。滿耳都是讓人牙酸的聲響。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一團血紅破布似的東西掉了下來。那是已經不成人形的江嶺緋,他還沒有死,但此刻讓他選,他無疑會選擇死亡。有人嘔吐起來。眾人心中的恐懼沒有減少,反而瘋長起來。——江嶺緋死了,就要輪到他們了。“你們放心?!?/br>雪無霽一雙紅瞳像獸類般冷漠,“我會干脆一點的?!?/br>*含元殿的陣法被破開時,朝陽已經初生。前一夜還賓客滿座的含元殿此刻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陽光一寸寸地移動,天空變為蒼白色時,一道白發紅衣的身影自殿內走了出來。雪無霽走得很慢。該逃的人也都逃走了,他無意去追。他入魔的消息大概很快就會擴散到整個凌霄界,很多人馬上就該聞訊趕來——除魔衛道了。新生的旭日宛若一顆巨大的、渾圓的血玉,光線照在皮膚上,有輕微的灼熱感。他一直走到了青尋神木旁邊,不知寒飛在他身旁。青尋神木貫通三界,御劍從這里下去,就能到達魔域。這一年它也沒有開花。那無數雪白的花苞都緊緊閉合著,可惜雪無霽現在沒有力氣催動它們開放了。雪無霽抬起不知寒的劍刃,即使是殺戮了那么久,它看起來也依然潔凈如鏡,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連他自己都認不出的模樣。雪無霽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笑起來。逐漸轉為哈哈大笑,他從來沒有這樣大笑過,笑得樂不可支。一邊掉眼淚,一邊笑著,像個瘋子。眼淚掉在劍刃上碎成無數瓣。他往下墜落的時候,心中最后的想法只剩下一個。可惜了,沒有向陸芯告別。猶如斷翅白鶴,御劍帶起的氣流穿過九重云天,卷起了云中無根的花朵。它們沾上了血跡,重量驟變,飛不起來了,便也隨著下墜而去。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