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充和不需要解釋。哪怕熟悉如路輕舟，問她點事情天經地義，她要是鬧脾氣路輕舟也不會管，給匹薩還要作那就愛吃不吃。王富的事情一樣，他在這里是程充和的事、博物館的事，和她顧之橋一毛錢關系沒有?？墒浅坛浜筒恢鼓芨兄那榫w，仔細分析原因，還一樁樁事情給她說個清楚明白，可見是不想顧之橋誤會。

那是不是說明，程充和比她以為的要更在意她一點，更喜歡她一點？否則誰會關心無關痛癢的人想些什么。

顧之橋又開心起來，“程女士，你真好?！?/br>
程女士被她發自肺腑的你真好說得有點窘，低下頭輕咳一聲，說：“你先吃，吃完再說。唔，要喝什么飲料？”

顧之橋用眼神示意，啥也不要，看你就好。

程充和側過臉，轉去看筆記本屏幕，顧之橋就在她面前吃匹薩，一口一口，笑嘻嘻的。程充和耳根微微發燙，也不知在窘迫點什么。

“匹薩那么好吃？”

“人間美味，吃過一次三日不識rou味，要不要來一塊？”

看她大快朵頤，程充和心動。

“來嘛來嘛，吃一塊?！逼ニ_直接送到嘴邊。

程充和一向不忸怩，咬一口后拿張紙巾接過，“我自己來?！?/br>
這回輪到顧之橋看她。

“又看什么？”

“啊，我覺得用手吃匹薩的女性最瀟灑，你說呢?！?/br>
“我覺得你要贊美自己瀟灑，直說就好?！?/br>
嘻嘻哈哈吃完匹薩，程充和給她倒杯水，說回林涵音的生日禮物?！八裁次叶荚敢饨o她，只要她說，但是她不會跟我講要什么禮物。作為母親，我真是失敗，連自己女兒的喜好都不曉得?！?/br>
“有幾個媽知道自己女兒想要什么，能送就不錯了。有些母親連女兒的生日都不記得，當無事發生?！?/br>
程充和意外，還有這樣的母親？即便是她，身在異國他鄉，每到這個心里也會惦記?？吹搅趾粜r候喜歡的東西也會想到她，當然，她沒有想過要做那種買齊十年禮物的戲劇化舉動?！安粫悄鉳ama吧？”

“不是我媽，我媽記得。她會提前想到，話里話外想賴掉，賴不掉就給錢。其實，只要父母給錢，子女就覺得是最好的禮物了吧，可以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好過送個莫名其妙的，非說子女喜歡，子女丟也不行，用也不能，還不能去咸魚賣了，多浪費?！?/br>
不曉得顧之橋的母親聽到女兒這番大實話是什么感受，程充和有點哭笑不得?！耙郧八漳銈冊趺催^??？”

“沒什么特別，去平時想吃又嫌貴的店，她缺什么就買一樣。涵音愛好廣泛，包、衣服、首飾、數碼產品、化妝品，統統可以?；蛘哒f好去哪里短途旅行，約會一天，都行?！?/br>
“那你生日呢？”

“也差不多這樣。你呢？”

“一樣?！?/br>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程充和說：“只要和在意的人一起就好，不需要刻意創造難忘體驗，禮物也不重要?！?/br>
“我也這么覺得，只要對方放在心上，能感受到對方在意，比什么都好。禮物，平時想到也會送呀?！?/br>
“我以為年輕人會更喜歡驚喜?！?/br>
“可能小孩子會喜歡？驚喜這個東西不好說，常常會變成驚嚇?！?/br>
說得對極了。

想伸手摸顧之橋的臉，意識到這一點，程充和咳一聲捋捋頭發?！澳菃栴}是我要送什么給音音。哎，你送什么？”

顧之橋不響。

“不是吧，你這個人，不打算送了？”

哪有正主不討，正主親媽討禮物的。顧之橋笑一笑。

程充和瞪住她。

顧之橋投降，“送啊，送啊，沒說不送。這不是考慮到我和她已經分手，她有可能不要嘛?！?/br>
“不會，音音不會拒絕?！?/br>
“香水?！?/br>
“什么？”

“我送香水，尼羅河花園。你可以送她一個ipadpro，她的ipad正處于可以換可以不換階段，pro她不舍得買?！?/br>
“好主意，到底是年輕人最了解年輕人?！背坛浜途椭绬枌α巳?，解決一樁心事?！罢O，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做媽的沒有誠意，連女兒生日禮物都要問人??？”

如果她真這么覺得，敢講嘛。程女士你可真會問。顧之橋一本正經地答：“咨詢專業人士，不是更加說明你的誠意嘛?！彼刹徽浅坛浜湍苷业降淖盍私饬趾舻娜?。

這回程充和雙手捧住顧之橋的臉，揉一揉，笑著說：“唔，多虧你，專業人士?！?/br>
顧之橋瞬間臉紅。

感受到手心驟然涌起的熱量，程充和收回手，訝道：“你害羞??？”

顧之橋咬牙，“我也這么來一下，看你臉紅不紅？幸好我發育好了，要是我嗷嗷待哺給你一揉揉出口水怎么辦?！?/br>
程充和大笑出聲。

辦公室外的公共區域，錢今正在跟王富講別人的失戀故事，突然聽到里面傳出輕快的笑聲，不禁止住聲音。這大半年相較之前，程充和逐漸從失去丈夫的陰影中走出來，去大理前親生女兒出現又令她焦慮煩惱，最近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步態輕松，歡聲笑語。

真好。即便里頭還有個顧之橋，錢今決定忽略不計。

王富留意她的神色，說道：“程女士好像很開心?！?/br>
“嗯，希望她天天能這么開心?！?/br>
“錢jiejie很關心程女士?！?/br>
“我老板，衣食父母，我當然關心她?！?/br>
“不一樣，錢jiejie對程女士的關心是私人的關心，不是出于對老板的關心?！?/br>
錢今笑了，“哎喲，你還在念大學吧，怎么搞得那么懂?！?/br>
王富也笑：“我老成嘛。錢jiejie，顧小姐是程女士的朋友嗎？”

朋友？看起來像是，但實際上應該更復雜，錢今當然不會跟她說，顧之橋是程女士女兒的前任。

誒，顧之橋又不想復合，為什么老來找前任的媽。

因為要和客戶搞好關系？錢今不信顧之橋是會對客戶那么殷勤的人。如果是，林涵音哪里會說她不求上進。

之前就覺得不對勁，現在一想，果然哪哪都不對勁。兩人還一起看戲，顧之橋的戲票是她買的，程充和特地關照她，買的時候多買一張。一開始她以為程充和是和林涵音一起看，母女聯絡感情，很正常?？墒浅坛浜驼f林涵音不喜歡，顧之橋喜歡。喜歡就喜歡吧，一起看一場也正常，場場都一起，耐人尋味啊。

錢今特意問程充和，有沒有問顧之橋收錢。程充和又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說顧之橋早早把錢給她，預訂一年的量，不收都不行。當時她莫名其妙，收個錢有什么好笑的?？磥聿皇鞘虑楹眯?，是人好笑。

這人……

“錢jiejie?！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