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近，他便將嗓音收了一些，從胸腔里發出來的聲音低沉而渾厚。

葉蕭認真地分析給他聽：“我這些年來交手過的將領，不是勇武有余，謀略不足，便是只會侃侃而談，一上戰場就掉鏈子，唯有你，看似粗獷，實則狡黠，滿身匪氣，卻有勇有謀，實乃葉某平生僅見。你如今威傳四方，鴻鵠高飛，葉某一點也不奇怪?！?/br>
他出身不好，作風獨特，以往遭到的詬病并不少，但他的功績擺在這里，夸他的人同樣不少，可這些話從葉蕭嘴里說出來，他卻怎么聽怎么悅耳，自己萬分欣賞的人，其實也是這么地欣賞自己，那種靈魂碰撞的感覺，實在是難以言說的美妙。

他迫切地想要給予回饋，可是他說不出葉蕭這么有文化的話，也不大會長篇大論地夸人，翻來覆去地琢磨，才憋出一句：“云揚兄才真的讓李某佩服?！?/br>
葉蕭繼續道：“像我這樣的，從小就由家里悉心培養，精心教導，以期未來承擔起家族重任，葉某敢自夸一句，在世家子弟中絕對算得出類拔萃，在這樣的環境下，便是想不成材也難。青山兄卻不同，你是真正憑自己走到這一步，易地而處，葉某恐怕不如青山兄遠矣?！?/br>
黑暗中，李青山的嘴角幾乎咧到耳后根，忽聽葉蕭呼吸急促起來，他忙問：“怎么了？”

葉蕭并未立刻回答，頓了頓才幽幽道：“笑岔氣了?！逼鋵嵅恢谷绱?，方才那番大笑還牽動了本就沒有調養好的腰腹，現在腹中抽痛起來，頗有種樂極生悲的感覺。

他努力調整呼吸，不愿讓李青山發覺自己的異常，與此同時，薄被中的手掌也悄悄伸向小腹，緊緊地捂著，試圖將痛楚緩解一二。

然而這種抽痛并非人力可以控制，他也并沒能掩飾得很好，李青山終是發現了端倪：“云揚兄？是不是……又痛了？”

葉蕭并沒有回答，他甚至側了個身，依舊用后背對著李青山，仿佛方才那些推心置腹的談話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李青山也知道他這是又不舒服了，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語，其他事情他都能很快找出應對之法，唯獨此事，實在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兩個大男人鬧出這種事情，著實尷尬。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看到本章的字數，仿佛是在嘲諷(/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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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鹿

因夜里沒有睡好，葉蕭這日醒得晚了些，他醒過來時，李青山已經不在床上了。

房門微掩，院里傳來些許響動，葉蕭一時有些意動，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整個人都快發霉了，起來松一松也好。

于是掀開薄被，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件外袍，慢慢走到門口，開門一看，李青山果然在院中練拳，翻騰挪移間，一套軍中常見的長拳被他打得虎虎生風，氣勢不凡。

葉蕭順勢倚在門廊上，雙臂抱胸，出神地看著李青山練拳。

李青山本是背對著門的，又練得認真，起先并沒有發現他，后來偶然間轉過身來，才發現他不知何時下了床，且一直在看自己，遂下意識地停了手，回望過去。

一人威風凜凜立在院中，一人姿態隨意地倚著門廊，四目相對，遙遙相望，一時竟眸光膠著，誰也沒有移開半分。

恍然過后，還是葉蕭先回過神來，他面色不變，垂下眸子，伸手攏了攏肩上衣袍，慢慢轉身進房，重新躺回床榻上。

葉蕭走后，李青山神色莫名地抬手抹了抹額間汗液，繼續演練先前的拳法，練完以后，照例在院中水井旁洗個冷水澡，換了身干凈衣裳，取走按時放在院門口的早點。

早點依舊是饅頭、粥和幾個小菜，李青山胃口很好，大口大口咬著饅頭，讓葉蕭看得頗有幾分羨慕，他自己這幾日都沒什么胃口，時有嘔意，這次也是一樣，才喝了幾口粥，吃上一筷子咸菜，就有一股惡心感直逼喉頭。

看了看咸菜中混雜的幾根rou絲，他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只得無奈地放下碗筷，扒著床沿嘔吐，先前喝下去的粥便全部嘔進了地上的銅盆里。

李青山啃饅頭的動作一頓，見葉蕭這副模樣，臉上也染了幾分隱憂，咽下嘴里的饅頭，他道：“云揚兄還是再吃些才好?！?/br>
葉蕭瞥瞥他，勉強端起碗，又喝了幾口白粥，但沒有小菜佐粥，這白粥喝起來實在沒什么滋味，他只喝下半碗就沒了胃口。

李青山也知道他難受，可他本來就是在調養身體，人是鐵飯是鋼，吃得少，這身體當然調養不好，心下暗暗發愁，看著手里的半個饅頭，突然也沒什么食欲了。

“云揚兄想吃什么？咱們寫個條子放在食盒里，中午讓他們照條子上的準備?！?/br>
葉蕭本不想說，但這幾日兩人的關系眼看著緩和了不少，他才直言道：“想吃些酸的，青山兄讓他們準備些酸菜、酸梅子之類?！?/br>
李青山松了口氣，笑道：“好，”他一時嘴快，“都說酸兒辣女，云揚兄想吃酸的，說明這腹中是個兒……”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掩飾般把手里的半個饅頭狼吞虎咽地吃完，趕緊扒拉幾下碗筷，提著食盒快步出門。

食盒里還剩了兩個大白饅頭沒吃完，往日，他可是會全部吃完，一個也不剩的。

葉蕭看著他逃也似得背影，冷哼一聲，捻好薄被，眸色暗了暗，而后便繼續閉眸假寐。

******

中午的食盒里果然多了一盤子酸菜，并一小罐酸梅，酸梅是用青竹罐裝的，外表看起來清新淡雅，讓人食指大動。

葉蕭捻了一個放進嘴里，酸澀的味道在嘴里擴散，十分合胃口，連食欲都被調動起來了，順勢便端起飯碗，配合著那盤子酸菜，愣是把一整碗飯都吃完了，幾天來他第一次有這么好的胃口。

李青山對酸梅不感興趣，酸菜他倒是試著夾一筷子嘗了嘗，頓時整張臉被酸到扭曲：“云揚兄，這太酸了，你果真吃得進去？”

葉蕭飯已吃完，又夾了一筷子酸菜放進嘴里，聞言便道：“沒有特別酸，挺合胃口的，往后每餐飯都讓他們準備這個菜?！?/br>
至于早上那件事情，兩人都沒有提，就算是過去了，他們都不是小肚雞腸之人，若非遇上了不得的大事，便不會太過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