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7
的事實,無不深深地在池夫人心上扎下了尖刀。她知道池淵是大義凜然的人,似乎并不意外,可也恨他為何不體念一點自己。池夫人因這件事受了不小的沖擊,越發日薄西山,身體本就不好,如今更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池逾去看過她一回,被她拿枕頭打了出來。他從前不會躲避,這回卻閃開了,關上門便出去,冷哼一句,兀自生氣。剛巧一扭頭,看見對面書房門口,谷蘊真拿著書從里面走出來,他立即招手喊道:“蘊真!”谷蘊真不做教書先生之后,再來池府就只為了借書這一件事。他是大忙人,整天忙著學校里各種在池逾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主要是那些事占用了池逾要找他膩歪的時間。“沒被打吧!”谷蘊真見他從池夫人院子里跑來,連忙把書夾在胳膊下,要仔細看他。池逾想了想,略微蹲下一點,讓谷蘊真可以俯視自己。他的頭被輕輕地摸了摸,谷蘊真沒發現人工傷害,便收回手,池逾抬頭眨眨眼睛:“如何?”“完好無損?!惫忍N真探究地去看他的神色,沒有什么異常,他想問,又怕不知輕重地說錯話,于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倒是池逾察覺了他的想法,這人果真最擅長察顏觀色,他說:“我覺得我媽可能沒以前那么恨我了?!辈坏裙忍N真問為什么,他就繼續煞有其事地說:“因為方才她打我的力氣沒有往常那么大,啊……也有可能是今天沒吃飽?!?/br>“…………”谷蘊真無言以對地看著他耍賴的笑眼,他想了想,對著池逾張開雙手。池逾沒問為什么,傾身抱住他,下巴在谷蘊真脖子邊上尋求安慰似的輕蹭。不出一個月,某一個夜里,池府忽地傳出一陣零碎的哭聲,哀切的泣音隨風飄過小半個城,卷過槐樹新開嫩芽的頂葉,微弱地落到斜陽胡同的最后一戶人家。谷蘊真去還書的時候,看到滿眼的白色,才知道池夫人逝世的消息。他之前還在奇怪池逾今天怎么沒有來接自己,現在什么都知道了。池逾被許多陌生的人圍在一起,簇擁著,盤問著,冷靜又無情的模樣。谷蘊真遙遙看他,猶豫片刻,還是回了書房,拿了一本書慢慢地等,拿的是戲曲賞析,谷蘊真盡管太久沒有看,也并不覺生疏,低聲輕唱了起來。這一等就等到了很晚,夜色濃厚,谷蘊真開了一盞小燈,在昏慘慘的光下出神。他沒有在看書,而是在追憶過去學過唱過的每一副曲子。課上,他每每開嗓,學生便掌聲雷動,久久不息,每當那時,他都有種回到年輕時的錯覺。這也算作歸宿嗎……正想到這里,門口傳來輕微的嘎吱一聲,他抬眼看去。池逾端著一疊青花瓷盤裝的糕點走近來,盤子在桌上輕輕一擱,他在谷蘊真對面坐下。谷蘊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池逾就開口了,他說:“他們說你一直沒有出來吃東西,我就隨便找了找,你好像也應該喜歡吃這個?”“吃?!惫忍N真起身,原本由他的手按壓的書本響應慣性的召喚合了回去,發出突兀的一聲,然而更突兀的是谷蘊真勾腿坐到了池逾的身上。池逾有點驚訝,往后坐了坐,防止他掉下去,又伸手抵住他的腰,谷蘊真問他:“聽說一方面的失意可以由另一方面的滿足來彌補,所以這樣會不會好一點?”“會吧?!背赜馊滩蛔⌒α诵?,說:“不過這樣是不是有些不成體統?!?/br>谷蘊真小聲說:“又沒人知道?!彼涯樫N在池逾肩膀上,池逾扣著他的手腕,指尖磨了一下凸起的腕骨,又松開了,須臾,谷蘊真感到嘴角抵上了什么,他張口,嘗到了桂花的甜味。他才知道池逾在給他喂桂花糕,糕點用筷子戳碎了,一點點喂,跟喂貓似的。到底是出于惡趣味還是關心,谷蘊真都不想仔細詢問了,他嘴巴忙著吃東西,不能說話。良久,池逾忽然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難過?!?/br>他喂食的動作慢了下來,谷蘊真便盯著他的側臉,池逾很茫然地皺著眉,道:“剛才我二伯說我冷血沒良心,也對,生身母親過世,我連一滴眼淚都不掉?!?/br>“可我好像確實是很難過的?!背赜獠辉賱恿?,谷蘊真摟住他的脖子,聽他真的很無奈也很疲倦地說道:“只是不能哭了?!?/br>池逾低頭抱住谷蘊真,腦袋埋進他的懷里,谷蘊真撫著他的后腦勺,說:“我知道?!?/br>“好煩?!背赜饽D:匕l出抱怨,他說,“為什么不能普普通通的,我想要一個普通的爹和媽,知道我花天酒地就把我提回家揍一頓的那種,然后我學精了,瞞著他們繼續為非作歹,他們扣我的零花錢威脅我,我就跟他們求饒賣乖……”谷蘊真停了下來,去認真聽他的話。“……然后他們會原諒我?!背赜獠湓诠忍N真鎖骨上的眼睫有些潮濕,谷蘊真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接著池逾的聲音也有些停頓了,他低聲說:“我們和好如初,幸??鞓?,相親相愛?!?/br>谷蘊真捧起他的臉,池逾以為谷蘊真會露出驚訝或同情的眼神,但暖色的光下,谷蘊真的雙眼是閉著的――他總是體貼得令人悸動。朦朧的視線里,谷蘊真低頭,閉著眼睛,很準確地找到了池逾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親吻。池逾在那一瞬間,深覺自己正在被愛。他想,他從前喜歡谷蘊真的臉,喜歡他的胎記,喜歡他唱戲的模樣,愛意總在表面沉浮不定,像是沒有解開雙重暗語的達芬奇密碼。但此刻,他覺得自己愛這個人的一切,從軀殼里的靈魂到卷起的眼睫尖,都令他愛得發狂。“我都知道的?!惫忍N真低聲說,“因為我也那樣憧憬過?!?/br>池逾才想起他的父母一早就與世長辭,于是啞然失笑,心想這叫什么事,一個兩個的,都這么命途多舛。等情緒漸漸褪去,池逾又想耍流氓了,他不讓谷蘊真動,制住他的肩膀,無理取鬧道:“都怪你今天來這里,要對著滿堂老頭子老婆子,我什么事都不會有,說,要不要對我負責?”“…………”谷蘊真想了想,鄭重其事地說:“我永遠負責?!?/br>池夫人的后事辦完之后,過了小半個月,陵陽城的商圈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先前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范余遲摘了面具,據說當時商會上范余遲一摘面具,全場酒杯落地的聲音就沒有斷過。于是范先生變成池大少爺,兩個不同性格的人糅合在一起,卻又沒有違和感。先前那些不知道屬于誰家的工廠公司終于寫上了池字,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池家比想象中還要更有錢。最驚訝的還要數池逾結交的那幫狐朋狗友,許原當屬第一,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