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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不看看他嗎?”繹川瞥了榻上之人一眼,堅持道:“那可是你的徒弟,你不看看,萬一他受了什么傷?抑或是生了什么病呢?你不擔心嗎?”“那不是我的徒弟,我為何要看?”北山蘅反詰。繹川呼吸一窒,整個人驟然垮了下去,他扶住手邊的床柱,喘著氣道:“師兄這是懷疑我……”“你也不是繹川?!北鄙睫坷淅涞卮驍嗨脑?。隨著這句話落下,身邊的景象突然裂開,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四散墜地。床榻上少年的衣衫緩緩褪去,皮膚一點點萎縮凹陷,直至變作一具白骨。原先繹川立著的地方站著一個青年,衣著是教中弟子的模樣,容貌有三分熟悉。北山蘅瞇著眼睛看他,一時竟沒想到是誰。“教主還記得我嗎?”青年輕聲發問,在看到他茫然的表情之后,了然道:“想來是不記得了,我是鳳容啊?!?/br>北山蘅這才記起來,教中有個右護法名叫鳳容,還是幾十年前他親自封的。“你不是在天衡??词亟締??”北山蘅蹙起眉,“那是整個云滄大陸的根脈,建木稍不安穩,便有海崩山摧的危險,你怎能擅離職守?”“天衡海邊的日子太孤獨了,我想出來看看?!兵P容垂下頭,輕輕嘆了口氣,纖長的睫羽顫抖著。北山蘅面色冷了下來。“誰準許你擅自離開天衡海的?當年從教中擇取駐海之人,是你毛遂自薦稱不懼苦寒,本教才賜你靈脈的。怎么如今倒要反悔?”“教主不在天衡海邊久居,不知海上清風冷寂?!?/br>鳳容的聲音很輕,像是借著海風飄過來的一樣,渾身由內而外地透出一種莫名悲傷。北山蘅搖了搖頭,“你若現在回去守海,我可以不怪罪?!?/br>“我才不要回去……”鳳容垂著眸子,正要說話,突聽宮殿外有人匆匆跑過來。那腳步聲北山蘅格外熟悉,忙將鳳容丟下,轉身往外面走去。剛走到宮門口,迎面一道青色的身影撲進了他懷里。“師尊!”重九聲音里帶著哭腔。“怎么了?”北山蘅臉色一變,連忙在他背上拍了拍。“肚子痛?!?/br>重九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捂在肚子上,眼淚汪汪地開口。“怎么會肚子痛?”北山蘅下意識問了一句,隨即想到可能與龍血有關,便扶著他走到殿內,“來,先躺下,我去請巫醫?!?/br>“師尊不要走!”重九嗚了一聲,撲上來從后面抱住他。北山蘅僵了片刻,拉著他的手將人拽下去,扶著他靠在軟墊上,抬起頭道:“鳳容,去請巫醫?!?/br>鳳容立在原地,默默注視著他,恍若未聞。北山蘅還想再催促,但重九已經鉆進了他懷里,用頭發在他肚子上胡亂拱著。一邊拱,一邊還在嘴里哼哼,像一只沒長熟的龍崽。漸漸地,這哼哼就變了味。重九從他的肚子蹭到了胸口,最后將頭枕在他頸窩,發出一聲引人遐想的呻/吟。“師尊……”重九軟聲輕喚著,手勾上了北山蘅的脖頸,指尖有意無意地往他腦后紅蓮印記上摸去。北山蘅眼睛一瞇,猛地攥住他手腕,反手將人甩在地上。“玉嬋,你是越發出息了?!?/br>北山蘅端坐在床邊,聲線凜冽,臉色陰沉,整個人如同跌進了冰窖之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散發著寒氣。隨著宮內真氣振蕩,墻壁上的琉璃龕哐啷震動起來,夜明珠的光澤忽明忽暗。白玉砌成的地板上驟然綻出一朵紅蓮,向著四周蔓延開來,很快蔓成一片花海。趴在地上的“重九”抽搐了兩下,漸漸變成了一個嬌美女子。鵝黃衣裙,眉目如畫。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像被敲碎了脊骨一樣,嘗試數次都沒能爬起來,最后脫力一般癱軟在地。“教、教主……”玉嬋張開嘴,“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北山蘅那一下動了真氣,她在落地的時候被震裂了筋骨,不要說運功習武,以后能不能再站起來都成了問題。立在旁邊的鳳容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紅蓮,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他看了看玉嬋,又看了看北山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教主,屬、屬下……”鳳容偷覷北山蘅一眼,冷汗涔涔,“屬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處,屬下擅離職守,自知有罪,這就回天衡海去,還望教主萬勿動氣?!?/br>北山蘅瞥了他一眼,淡道:“過來?!?/br>鳳容戰戰兢兢地跪在原地,不敢動,只一個勁兒地磕頭。北山蘅又道:“過來?!?/br>鳳容短促地喘了兩口氣,眼睛一閉,像是上刑場一般,膝行著朝床邊挪去,俯身在他腳邊。“教主……”北山蘅一手摸到他的腦后,兩指按在風池xue上,暗用真氣。須臾只聽輕微的“噗”一聲,有什么東西從他腦后彈出來,落在了北山蘅手中。北山蘅將掌心向上攤開,白皙的手掌中,兩只黑色小蟲蠕動著。“玉嬋,對教中弟子,自己的同僚,竟然用噬心蠱這種末流玩意兒,你還真是……”北山蘅搖搖頭,嘆道:“不堪大用?!?/br>玉嬋臉上一白,咬緊了下唇。“你同江湖人士勾結,謀求圣教至寶,本教還以為你能折騰出什么新花樣來?!?/br>北山蘅對鳳容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站起來。“搞了半天,龍精沒得到,篡位也不成?!北鄙睫凯h顧四周,頓了頓,道:“也就這紅蓮幻境還算拿得出手,你莫不是花了四五十年功夫,只學成這一樣本事?”玉嬋被他諷刺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向北山蘅的眼神愈加怨恨,全然沒了先前的端莊嫻雅。北山蘅將蠱蟲丟到她面前,漠然看著她,仿佛看著一件死物。“教中那卷在何處?”玉嬋死死咬著下唇,視線撇到一邊去,低頭不語。“在等什么?等你的同伴過來救你?”北山蘅挑眉,“你可能還不知道,秦光被我斷去了雙手,燙啞了嗓子,現在還不知在哪個泥潭里滾著呢?!?/br>玉嬋倏地抬起頭,眼眶泛著微紅,“教主難道沒發現,祭長大人不見了嗎?”北山蘅眸底波光一轉。“鳳容?!?/br>鳳容應聲抬起頭,顫聲道:“屬下在,教主有何吩咐?”“看著她?!北鄙睫繌拇采险酒饋?,往殿外走去,“要是她跑了,你也別想活了?!?/br>說罷,不等鳳容回應,他便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寒宮。重九正在外頭緊張兮兮地候著,看到北山蘅出來,慌忙跟上去。“師尊!師……哎師尊您去哪?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