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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十三位朝廷重臣一夜之間被刺殺在府中,霎時在江都掀起一番風雨。

眾臣對這十三人往日的做派大抵知曉，勢力對立的面上不顯,心底卻都暗道大快人心。而同陣營的，則是嚇得寢食難安,生怕那柄懸在頭上的劍，不知什么時候輪到自己。

燕王當即下令，命人徹查此案。

牧云歸行事很干凈，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但就算不夠干凈,對郁衍來說也無妨。

大理寺和刑部都有他的人,想動點手腳輕而易舉。

案子查了小半年,非但沒查出那十三人是誰殺的,反倒順騰摸瓜，將整條貪污行賄的利益鏈條盡數連根拔起。

至此,相國一脈重創，幾乎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來年開春,燕王正式派兵壓境,與長麓在北部邊境呈對立之勢。

在武舉中連中三元的牧云歸,自然也被派上了前線。

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牧云歸在前線勢如破竹,一口氣打下長麓好幾座城池，沒多久就從參將升了副將。

傳聞中三月滅了西夏的長麓也不過如此,朝中上下一派歡喜,只有郁衍笑不出來。

想他的小影衛了。

早先戰事尚未如此頻繁,牧云歸還會每隔半月偷摸回來一次。大燕地域不算廣,從邊境到江都，以牧云歸的腳程不到兩日便能到，和自家小主人溫存一夜，第二天再偷摸回去。

可最近，雙方交火越來越頻繁，牧云歸就連這點時間也沒有了。

他已經一個半月沒見過牧云歸了。

郁衍受不了這獨守空閨的委屈。

“殿下，馬車已經備好了?！庇屑移瓦M來稟告。

自從確定關系后，郁衍自請離宮開府，宮里人多眼雜，他嫌那些人守著不方便與小影衛卿卿我我。

“知道了?！庇粞苷谟迷缟?，聽言應了一聲。

備車自然是為了去邊境，牧云歸沒空回來看他，他便親自去。

家仆看了眼基本沒怎么動的早膳，關切道：“殿下這幾日精神不太好，當真不請太醫來瞧瞧？”

“不用?！庇粞苓@幾天都沒胃口，想到要去將牧云歸，更是沒心思用膳。

他把粥碗一推，道：“走吧，早些出發，路上還得走幾天?！?/br>
家仆：“是?！?/br>
可還沒等郁衍出門，宮里卻來人了。

燕王召他進宮。

這半年多來，燕王的病依舊沒見起色，甚至已經不太站得起來。在滿朝文武都為大戰告捷雀躍歡喜時，唯有天子寢宮依舊死氣沉沉。

所有人都在盤算，燕王到底還剩下多少時間。

郁衍被領進寢宮時，一眼便看見靠在榻上的人。

燕王年輕時模樣生的不錯，可病了這些年，形容憔悴不堪，已看不出年輕時的豐神俊逸。

他揮退眾人，召郁衍過來。

郁衍跪在榻前，握住燕王伸來的手：“父皇?！?/br>
“不必緊張，孤尋你來，只是想聊聊家常?！毖嗤跣α诵?，視線一點點打量郁衍，“你長得真像你母親?！?/br>
郁衍眼眸垂下，沒有回答。

燕王悠悠道：“過去孤總是忽視你，其實不是有意。只是每次看到你，就會想起你的母親，每次想起都覺得痛心。紅顏薄命，真是太不公平了?！?/br>
“事情已經過去了，父皇節哀?！?/br>
“是啊……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毖嗤醯?，“那我們說說現在?！?/br>
燕王緩緩道：“大理寺前幾日向孤舉證，相國收受賄賂，勾結異黨，你可知曉？”

郁衍故作驚訝：“還有這事？”

“大理寺要求徹查此事，但孤現在這副樣子……”他自嘲一笑，“孤想把這個案子交給你?！?/br>
郁衍凝視他片刻，俯身跪拜：“兒臣遵旨?！?/br>
燕王壓低聲音：“孤病了這么多年，相國把持朝政，一旦孤出了什么事，局勢會立即倒向他那方。這也是孤這些年一直不愿立儲的原因，你明白嗎？”

只要儲君之位不定，局勢便會始終呈現混亂之態。幾方爭斗，最終得以制衡，這就是君王之道。

郁衍道：“兒臣明白?！?/br>
燕王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你很聰明。其實孤一直知道，唯有你才是最佳的儲君人選，孤從沒有看錯人?！?/br>
郁衍眼眸微動。

燕王許久沒說過這么多話，他注視著自己這個兒子，眼神竟然有些溫柔：“乖乖留在江都，把這件事辦好。相國入獄那天，便是你成為太子之日?！?/br>
他語調溫和，郁衍卻敏銳地從中聽出了什么，脊背驟然一涼。

他抬起頭看向燕王，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父皇說……留在江都？”

燕王平靜地回望他。

他忽然全明白了。

郁衍聲音干澀，輕輕道：“父皇知道我今日要去邊境，召我來榻前，是為了拖延時間嗎？”

燕王依舊沒回答。

郁衍霍然起身：“你要對云歸做什么？”

燕王猛地咳嗽起來，他咳了很久，可郁衍只是靜靜站在床邊，漠然不理。

“牧云歸……是你身邊的人?！毖嗤醯?，“孩子，你太單純了。你親手洗去他的奴籍，將他送去武舉，現在又一步步，讓他立下戰功，有了軍銜?！?/br>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古往今來都是這個道理，你既然不明白，孤只能幫幫你?！?/br>
郁衍冷眼看著他。

“孤不在意這些年你在江都折騰的亂子，孤也曾是皇子，明白你在想什么。不管你怎么折騰，皇位都是你的，但你不該把手伸向兵權?！?/br>
“前線連連告捷，已然震懾了長麓，那就夠了。少一個牧云歸，對邊境局勢不會有影響?！?/br>
“可若繼續放任他發展，那是對你不利?！?/br>
“……孩子，你明白了嗎？”

郁衍輕輕笑了起來。

“不明白的是父皇才對吧?！庇粞艿?，“我既然敢將兵權放給云歸，就不會后悔。至于邊境局勢，少一個牧云歸，您一定會后悔?！?/br>
“父皇好生休息，兒臣先告退了?！?/br>
他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