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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來,劉琴湘離開了。陸有時整個人都佝僂了下來,他在空曠的別墅里痛哭出聲。——咱媽呢?身體還好嗎,也在興城?——咱媽不是最討厭浪費食物了,不教育你?——這是咱媽拍的吧,拍的真好,這個構圖怎么說,黃金比例?——咱媽會來給你開家長會嗎?——咱媽包的餃子簡直絕了,我想想都要流口水,好想吃啊。……他在荊牧面前,咱媽咱媽地嚷嚷了那么多次,居然一次也沒有察覺出荊牧的異樣,竟然是那人騙,就這么傻乎乎地讓他騙了那么多年。“陸有時,你是傻子嗎還是眼瞎心盲!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呢?”他覺得心好痛,只能拼命地捶打自己,才能用rou體上的疼痛獲得片刻喘息。小獅子咬著他的衣角,似乎連她都濕了眼眶。孫路寧把那本畫冊交給小橙子的時候,荊牧也在,他沒想到孫路寧竟然真的能把這本畫冊給買回來。晚上他們倆回家之后說起這件事,荊牧笑著說:“看來那個買家是真的好說話?!?/br>“是啊,他……”孫路寧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把陸有時買了那間房子的事情說出來,“是挺好說話的?!?/br>孫路寧把外套掛了起來,和荊牧說道:“你最近是不是把工作室那邊的事情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荊牧微微睜大眼睛。“你說你是去出差,我覺得不像,你不會是要把工作室賣了吧?”荊牧倒水的動作一頓卻沒說話。“牧子,那是你的心血?!?/br>“沒有賣,只是暫時退居二線了。我現在要的不是工作室,而是時間?!鼻G牧喝下了一整杯涼白開,“橙橙現在只能保守治療,我想帶她去更適合療養的地方,也想讓她出去看看?!?/br>“她在醫院里待得太久了,哪怕她不說我也明白,她不喜歡那個地方?!?/br>孫路寧知道這是一個選擇:“你和橙橙商量過了嗎?”“嗯,之前就說過了,只是可惜,我的家和她的家都已經沒了?!鼻G牧嘆氣,“有種落葉無根的感覺?!?/br>“不過也漂泊了這么多年,就不停留了?!彼f著拿上了灑水的小壺,陽臺上橙橙種下的花開得正好,這些日子都是他和孫路寧輪番打理,時不時拍些照片給橙橙,“看橙橙喜歡哪里,我就去哪里租個小院,白天種花傍晚散步,天黑了一起窩在沙發上看看電影?!?/br>孫路寧笑了:“說得我都羨慕了,這不是人人向往的養老生活嗎,荊老板帶我一個不?”“行啊,”荊牧沒有回頭,“歡迎隨時上門,正好給我倆弄點好吃的加餐?!?/br>“你們真是,盡把我當個破廚子?!?/br>荊牧笑著沒說話。這時候孫路寧的手機響了,他們現在基本工作郵箱,閑聊微信,打電話的情況少之又少,電話鈴響得時候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路子,是你的電話?!鼻G牧看著桌上響個不停的手機提醒他。孫路寧這才意識到:“還真是電話?!彼豢磥黼婏@示,就鉆進了房間里,荊牧倒是沒有太多在意。孫路寧:“喂?!?/br>“我有點事情要問你,你有空嗎?”電話那頭的人說。“你不會說是現在吧?”那頭的人沉聲說:“就是現在,我在你和荊牧住的那棟小區門口?!?/br>人都來了,孫路寧就是想說沒空也說不出口,只能匆忙出了門。陸有時知道了當年父母分開的真相以后,把自己關在別墅里,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逼迫自己冷靜。然后他又去了那片公墓,仔細看過就發現牧昕儀邊上的那座墓是荊牧父親的。他不知道能對二位父母說些什么,便在墓前呆坐了一下午。直到他看到了荊牧母親之后的那塊墓碑。上面寫著——牧昕銘,一看就能知道這人的身份關系。陸有時記得荊牧曾說他有個舅舅,他甚至記得荊牧的原話是“我以前有個舅舅”。那個人曾經無意識地透漏過那么多,那么多蛛絲馬跡,可他一次也沒有察覺。孫路寧被陸有時開車載去了一家僻靜的咖啡廳,離得并不遠。“你不會是剛剛從臨縣趕回來的吧,什么事情這么急?”臨縣回來有段路不好開,下雨之后開會沾得車底都是黃色的塵土,陸有時的車顯然是冒雨從那邊開回來還沒來得及洗車。“我問你,孫路遙是你什么人?”窗外一陣晚風,吹得屋檐下的綠蘿迎風簌簌,悠地在夜燈中舒展了枝葉。“是我哥,堂哥?!睂O路寧不想在這個時間喝咖啡,晚上鐵定會睡不著,卻還是下意識地提杯喝了一口。“我之前去荊牧家見到你的時候,你說‘后來發現你堂哥和他舅舅以前認識’,他們倆是戀人對嗎?”陸有時的問句里帶著肯定。孫路寧點了頭,他說:“你去了楊河灣?”“嗯?!?/br>“遙哥和銘哥的事兒,都是早十幾年前的事了?!?/br>陸有時:“可是兩個人的墓碑是新立的,而且在同一天。牧昕銘的立碑人是荊牧,孫路遙的立碑人是你。時間在三年前,所以你至少三年前就知道荊牧的mama早就沒了?”“為什么,他可以什么告訴你卻一點兒也不肯告訴我?”陸有時質問的聲音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平靜。“陸有時,你不應該找我出來問這些你明白嗎?”孫路寧難得正色。“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說就可以說的,如果你想知道那么就自己去問他。荊牧——你不是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才對嗎?”陸有時站了起來,他看著孫路寧說:“那句‘與我無關’我現在收回來了,我會去問他的。路子,我哥為什么瞞著我這些事情,那些理由都不難想象?!?/br>“他愛著我,你也知道對不對?”孫路寧沒有否認,他沉默著。“只要他是愛著我的,那么我就是死皮賴臉地,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也要粘回去?!标懹袝r說完,拿起外套準備離開。“大陸?!睂O路寧叫住他,“你冷靜一點?!?/br>“我現在很冷靜?!?/br>孫路寧嘆氣,他說:“不要去質問他。我了解的荊牧和你認識的那個人,可能不太一樣,我希望你別逼他?!?/br>陸有時說不出“我沒逼他”這類的話。“這么和你說吧,橙橙撐不了多久了?!睂O路寧的話讓陸有時頓在了原地,“她對牧子而言,可以說是最后的寄托。橙橙現在是在拖著,說不定哪天就……大陸,牧子他現在狀態很不好?!?/br>“我和你,和橙橙都不一樣。我能幫他的就只到這里了,如果你真的決定了要去找他,我希望你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br>孫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