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樣，慢慢吞吞地走著，順著記憶里的路線七拐八拐，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研究所。

這個時候，研究所已經沒人了，大門是電子鎖，只有工作人員才能打開。

不過穆金本來也沒想著要從大門進去，他繞到研究所后面，望了望二樓的高度，蓄力，起跳，一下子跳上二樓窗臺，拉開窗戶，鉆了進去。

研究所二樓的這間就是他所在的實驗室，靠窗戶的實驗臺的使用者是個粗心大意的家伙，經常不鎖，一開始其他人還會幫忙鎖一下，后來就懶得管了，反正也關上了，只是不鎖而已，基地里又不會有人能爬進來。

人是爬不上來的，但穆金可以。

從窗戶落到地板上，穆金瞇了下眼。

喪尸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構造，視野和人類一樣，感光細胞也相同，但卻具有人類沒有的夜視能力。

此時在穆金的眼中，實驗室里的一切是灰白色的，像是膠片一樣，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灰色，但即便如此，也足夠他看清楚實驗室里的東西了。

原來屬于自己的實驗臺已經被他人占據，自己的東西也沒了，穆金打開門，去到藥品室，找到自己需要的藥品，拿到實驗室里，戴上手套，開始制作引誘劑。

這是他來基地的第二個目的。

既然已經成為能控制喪尸的喪失王，那么不發展出一支屬于自己的喪尸大軍就太蠢了。

白天等待的時間里，穆金一直釋放著精神細線，捕捉周圍的喪尸。

然而M市之前被他清理的太干凈了，忙活了一天，他也只找到了一百多只喪尸，也許其他地方還有，但他的精神細線不夠長，夠不著。

尹天朗在基地，穆金不可能離開這里，所以就需要讓喪尸們自己過來。

引誘劑是個好東西，他只要在喪尸小分隊的成員身上灑一點，再讓它們去M市邊緣轉一圈，等它們回來的時候，就會帶回來一堆喪尸了。

省時、省力、省心，既不需要穆金花時間到處找，也不耽誤他干自己的事，完美。

不多時，穆金手上就多了一份成品。

他把裝著引誘劑的塑料小瓶收起來，藥品按照原來的位置放回去。

一份引誘劑當然是不夠的，喪尸小分隊有一百多號喪尸，起碼需要十份引誘劑，不過藥品不能一次性用掉太多，否則有可能會被察覺。

當初故意留下引誘劑的資料，是為了給基地提供線索，但也讓材料暴露在了研究員們的眼里。如果發現相應的藥品少了，哪怕只是其中幾種，其他人也許想不起來，但王教授一定會聯想到引誘劑上面，進而上報基地。

穆金暫時還不想引起他們的警覺，免得給自己的計劃增加不必要的阻力。

他將實驗室里用過的器具都收拾好，放回原處，水跡擦干，又開窗通了一會兒風，確保不會有人發現后，關上窗戶，跳了下去。

輕輕抽動鼻翼，穆金循著空氣中那一絲屬于尹天朗的味道，往尹天朗的方向找了過去。

這個點，阿朗應該在睡覺吧？

穆金一邊聞一邊走，走著走著，來到了一片熟悉的地方。

這是一片宿舍區，活人的氣味紛雜纏繞，讓他的鼻子失去了作用，不過，他也不需要了。

輕車熟路地從一個路口走出去，轉過一個拐角，再走一段，最后在一間門前停下。

12區1314號房，尹天朗還住在這里。

試著推了推，不出意料，從里面鎖上了。

穆金神色淡定，從衣服里掏出一條細鐵條，頂部弄彎，戳進鎖眼里，瞇起眼睛，全神貫注地聽著鎖眼里的動靜。

一聲細微的“咔噠”聲后，穆金向右轉動鐵片。

門無聲打開。

穆金收起鐵條，推開門進去，然后關上鎖好，無聲走到了床邊。

簡陋的單人折疊床，一個枕頭，一條薄被，和一年前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床上的人。

一年前，穆金曾整晚整晚地注視尹天朗睡著的面孔。

略長的劉海，光潔的額頭，凌厲的劍眉，不算長卻很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硬朗的棱角，還有在月光下仿佛閃著珠光的嘴唇。一呼一吸，安穩祥和。

而現在，床上的男人發絲凌亂，額頭上滲著汗水，劍眉不安地蹙起，睫毛劇烈抖動，蒼白的嘴唇合在一起，身體微微蜷起，哪怕是在睡夢中，也好像在經歷著可怕的事。

穆金看見尹天朗的嘴唇在動，他彎下腰，將耳朵靠近他的臉，聽到他幾不可聞的囈語。

“……不……對……我……”

很多詞都被含糊在了嘴里，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穆金不由將身體更靠近了一些。尹天朗凌亂的呼吸吹在他的耳朵上，有點癢。

“……不是……我……不……靜……不要……對……起……”

依然破碎的話語，但穆金還是聽出了一點東西。

他好像在道歉？向誰？“靜”，姚靜？

就算到了現在，他還是只想著別人？

穆金的胸口瞬間升騰起了怒火，他想要掐住尹天朗的下巴，讓他醒過來，折磨他，□□他，讓他在痛苦絕望中徹底崩潰！

但看著尹天朗皺著削瘦的臉頰，痛苦凌亂呼吸著的模樣，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了回來。

穆金直起腰，捏了捏手指，望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冷冷地轉身離開。

就在他將手放到門鎖上，想要打開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輕輕的聲音。

“穆金？”

開門的動作霎那止住，穆金站在原地，聽到后面響起被子滑動的窸窣聲。

他回過頭，發現尹天朗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坐在床上，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你來了？”

穆金暗紅色的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尹天朗臉上還帶著冷汗，發絲濕漉漉的，黏在額頭：“昨天我聽到你的聲音，但是沒有看到你，所以今天我很早就睡了?！?/br>
他彎起嘴角：“你果然來了?！?/br>
尹天朗慢慢掀開被子，赤著腳站到地上，黑眸望著穆金，走了過來。

穆金細細觀察著他的眼神，清明的，有焦距。

尹天朗不是在夢游，而是真的認為自己會來找他，但不是在現實中，而是在夢里。

——他把他當成了幻覺。

面對突然出現在房子里的“穆金”，他一點都不驚訝，似乎“穆金”出現過很多次，以至于讓他都找到了規律——只要早點睡覺，就可以早點見到“穆金”了。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穆金心中的怒火迅速平息，轉而蔓延起絲絲縷縷的愉悅，像是沸騰的湖水平靜下來，湖面上掠過清爽的微風。

他維持著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尹天朗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