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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倒也不是我不給你們方便……實在是這飛賁軍人雜,沒點規矩,咱實在立不起威來?!?/br>丁四平也笑,“你最重規矩,咱們都知道,哪能叫你為了兄弟破例呢?!?/br>接著丁四平看向我,“是誰叫你給王忠將軍帶的口信?”我知道英武舊部在他這里活的很憋屈,奇襲南撾大獲全勝,風頭一時無兩。隨著云潞調任禁軍統領,這風頭,便消湮在了飛賁軍的刻意打壓之中。只是衛欒拒絕的很有理由,也很客氣。我想了想,只能道,“是一個女人,也并非機要,只是聽說要經揚州,說若是遇見了便帶句話?!?/br>“女人?”衛欒哈哈一笑,“王忠一臉木訥,竟還有女人瞧得上他?那女人都說了什么?”“她說……”我以前但知道自己臉皮厚,卻沒想到自己臉皮竟然如此之厚。在衛欒面前扯起謊話來,竟然臉不紅心不跳,言之鑿鑿,確有其實一般。同時我也琢磨著,怎么能說一些錢石頭和衛欒聽不懂,但王忠一聽就明白的句子。“那女人說,自己的閨女嫁不出去了?!?/br>我撇了丁四平一眼,他坐的四平八穩的,正喝了一口茶。“女婿進了大獄,叫王忠將軍能不能想想辦法?!?/br>衛欒起了身,“這女人還有個閨女?”“是?!?/br>我趕緊垂首,避開衛欒投過來的眼光,生怕他從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哪里的大獄?”“那女人只說王忠將軍必然知道的?!蔽矣謶艘宦?。衛欒點了點頭,“這事難搞?!?/br>他在營帳里來回踱著,“也不說是哪處大獄,撈人這種事情,王忠不能自己做主,還得我來?,F在這邑曲郡這么亂……”正說著,一個穿著與衛欒差不離的將軍進來議事,見丁四平與我都在,便頓了頓。衛欒會意,隨他出去了一趟。出去沒多久帳外就傳來一聲慘叫,只是那聲慘叫并來不及發出,只是簡單的開了個頭,余下的便不知道被什么堵回了喉嚨里,變成一串咕嚕嚕的聲音。饒是我這沒練過的耳朵都聽見了,丁四平聽得一定更清楚。我看向丁四平,他正凝神細細分辨。“是個女人?!?/br>他道。“聽起來還年輕,好像……”那聲慘叫又響了起來,這次我也聽清了。那女人正苦苦哀求,“衛老爺,奴只是郡守府上的妾啊,且已為你們盜來了城門令……”邑曲郡郡守亦是方家子弟。這一路來,我也疑惑,怎的郡里盡成了營帳?百姓畏懼飛賁軍的權勢,惶然逃出城去,情有可原。方家族訓森嚴,方郡守必然不會做出這等棄城出逃的貪生行徑。現下聽了那女人半句話,我已明白了。這女人貪生怕死,為飛賁軍盜取了郡守城門令,邑曲郡不戰而破,大概方郡守一府,早已成了泉下幽魂。我與丁四平皆默默。天下將亂,這是必然之勢。只是沒想到,揚州并非尹川王根系所在,竟亂起來的這樣快。正想著,衛欒進來了,他擦著手道,“來都來了,一起去吃個飯吧。軍營里沒什么好東西,不比金甲衛的伙食好,老四可要多多擔待?!?/br>丁四平起身,“誰不知道飛賁將軍衛欒會吃呢。金甲衛可沒什么好吃的,今兒既然借了你的光,那肯定不會與你客氣?!?/br>衛欒哈哈一笑,攬住丁四平的肩。我站在兩人身后,以青衿最常用的姿態,跟著兩人到了吃飯的地方。兩人上了高臺,高臺一側跪著一個人。一個女人。我用余光瞥過,見她衣衫凌亂,身上滿是血痕,便知她該是剛剛慘叫的方郡守府上的妾室。丁四平與衛欒都坐下了,衛欒才看向我,“你也坐吧,軍營里頭哪有那么多規矩。我都不知道老四什么時候用上小廝了?!?/br>我挨著丁四平往后坐了坐,丁四平道,“到了丹州才買的,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世面?!?/br>“今兒來了,就叫你們嘗嘗飛賁軍的烤鹿rou?!?/br>衛欒朝底下一招手,立刻有人推過來幾個人,俱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心頭一凜。接著,又有人推過來一口大鍋,添火熱油。軍營里吃飯,吃的也是規矩。衛欒不出聲,饒是高臺下那么多人,便沒有一個敢發出聲音來。待到鍋里的油熱了,衛欒拍手道,“先烤鹿腿?!?/br>后來天下大定,我還是時常夢見這一幕。銳利的匕首劃下皮rou,當著我們的面在盆里洗干凈血沫,然后扔進熱油鍋里。熱油著了水,“滋啦”濺出了油花。人聲隨著油聲一同沸了起來,卻還是掩不住那一聲高過的一聲的哀嚎。滿眼都是血。滿眼都是。烤好的rou撒上了佐料,衛欒先擺在丁四平面前,“方郡守府上養的鹿,鮮美得很。老四嘗嘗?”接著推給我,“可憐見的,你也嘗嘗?”烤好的rou已看不出顏色了,便是撒了佐料,也能嗅到撲鼻的血腥。“這是頭母鹿,還沒生過小鹿崽,正是嫩的時候?!毙l欒笑著看了看丁四平,又往高臺下道,“今日還照例,吃得多的,隨我去拿賞銀!咱們行軍打仗的人,吃的少了弓都拉不開!”“你怎么不吃???”衛欒看向我,“小門小戶的孩子,見了稀罕rou,不應該狼吞虎咽嗎?”頓了頓,他又看向高臺下被捆死了的那幾個人,“他們都不愛吃鹿rou,要我說,這鹿rou可是天下第一鮮嫩的味道。要是不愛吃,我叫他們給你講講到底好不好吃?”若我不吃,或許我就是下一頭鹿。可我實在吃不下。“我……”高臺下,在真正看見了這所謂烤鹿rou的制作過程后,幾乎沒有人能坦然咽下面前這一盤焦黃的烤rou。衛欒一心要權勢,要人人臣服。始皇帝崩逝,趙高要除異己,也不過是指鹿為馬。而衛欒呢?衛欒要人人臣服,如今人人懼他yin威,卻也失盡人心了。他與黃克宗是一樣的路子,以為沒人開口,便不會再開口。殊不知,堤壩尚擋不住滔天的大水,更何況是以他一己之名,將兵卒壓在厭懼之下的心。“小的是在家居士,受了五戒了?!蔽矣樞?,將那盤rou推了回去,“謝老爺厚愛了?!?/br>雖一口沒吃,但我還是吐到了虛脫。丁四平也一樣。他少年時與衛欒是一個營帳的兄弟,但怎么也想不到經年之后,人心竟能生的這樣莫測可怕。入了夜,還未躺下,衛欒又著人來請,說王忠到了,叫我們過去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