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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們幾個按日期推了推,那鹽運司使大概再過大半個月就要到了?!崩习搴俸僖恍?,“朝廷上的人,豈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刮一層地皮嗎?何況又是命官,自然仆從金銀無數,方才有些懷疑你們,但看你們這穿著,雖然闊氣,到底太清雅了些,車少,人也年輕,扯幾句謊臉皮還紅,到底不大像?!?/br>我的心一跳。我們方才句句扯謊,卻不知這老板聽出了哪幾句?既然認定我們身份有假,又何必說這么多呢?“你們不是京師人吧——”那老板往前一探身子,指著青衿道,“他是京師的,但他不管事,管事的是你。聽你的口音,雖刻意用了京話,但還是聽得出福州那股子海蝦味兒?!?/br>我又撈起茶碗,一氣兒把里頭的茶連著渣子都喝盡了,才平復了心神道,“大爺,我只是從京師來,去投親罷了,何曾說過自己就是京師人呢?”“果真是去尋高士雯的?”老板瞇了瞇眼。“是,長在福州,京師求學,家道中落,得人指點,前來尋親?!蔽夜傲斯笆?,將姿態做足。“哦——”老板回身坐下,“那你們得換車了,不過今天天色已晚,過不了落鷹山,不如在我這里將就一晚上罷?!?/br>“不知為何這里的路與地圖上不大一樣?!闭f了半晌,卻又繞回到最初的話題上,我示意青衿掏錢換車,“我們東西多,換了車怕是不好裝?!?/br>“閻王路三天一大堵五天一小堵,端看上頭是什么意思罷了,你們若是不急,還是等等,沒準過幾天路就又拓開了呢?!鼻囫拼蠓?,掏出足足兩塊裸銀,那老板掂了掂,眉開眼笑道,“我去給你們找幾輛結實一點的車,你們放心好了,過這路的人多了去,拿的東西自然有比你們多得多的,都不礙事?!?/br>我們的車本就窄,好在我東西不多,只裝了四車。如今換了這老板的車,便是滿滿的八車了。為了輕省,我與青衿都換了馬,白鷺湊合蹲坐在放雜物的車上。“你們不住嗎?我這兒有上房,有熱水,還有飯菜和姑娘!”老板還在格外熱情的挽留著,我們接連擺手搖頭,翻身上馬,生恐多待一刻便多露一些馬腳。經了閻王路上被那老板三兩眼看穿的事,我們一進落鷹山就換了普通裝束。好在京師的侍衛們都是有眼力見的,自打出了京師,就是尋常的短打衣裳,這次倒是因為我思慮不周,險些暴露了身份。論理過了山就是丹州了,我們也不必再畏手畏腳。只是我心里總發毛,覺得這此履任不會那么順利,就怕半路再出什么岔子。往日里看過的那些話本此刻都冒了上來,無頭男尸、隔窗鬼火、飛刀殺人……我有些瑟瑟,但還是要強裝鎮定。山里的天本就短,今日在閻王路磨蹭了一會兒,上山時已是黃昏了。如今尚未翻過第一道嶺,天色便全黑了下來,厚郁如鋪開了濃墨,夾雜著深深淺淺的樹影,云層里偶爾漏出幾點星光,間或有鳥聲顫鳴,更覺陰森。“大……”青衿一句話不曾出口,我忽然聽得腦后一陣急促的風聲襲來,下意識抓著身邊的青衿便滾下了馬去。那風聲落在梢頭,接著發出了一聲凄怖的“呀——”第43章“大人,是烏鴉?!?/br>青衿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扶我在一旁坐下。白鷺也從車里下來,提了一盞燈來檢查我身上是否有傷口。“這里的草是毛刺草,看著毛茸茸的,實則都長了小倒刺,大人這里都破了?!鼻囫品_我的袖口,指著我腕上蹭傷的一片道,“只是眼下看不清楚,還要等天亮了才能把那小倒刺挑出來。如今大人受了傷,不如我們在這里歇一歇,天亮些再趕路也好?!?/br>“還是走罷?!?/br>我撐著青衿起身,拒絕了讓白鷺和我換一換、我坐車他騎馬的提議。白鷺雙手使不得力氣,車里又逼仄的很,我才不愿意一路憋屈著。至于休息一晚,這月黑風高夜,還有烏鴉這種喪氣東西,我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嶺上多待。“咱們走官道也好?!?/br>青衿又道。原先便是打算走官道的,只是那茶攤老板的話叫我起了幾分警惕心。走官道自然平安順遂,時時處處都有人接應。丹州雖亂,但應該是沒有誰敢膽子大到當路截殺朝廷命官的,便是下毒也不大可能,飯菜只在路室用,若我出絲毫差池,路室的驛承都會被族誅。可是圣上對我下了密令——丹州有尹川王的內線,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大張旗鼓的進了丹州,行事不一定能如眼下這樣方便。何況今日那茶攤老板下意識脫口即出、卻又被他咽了回去的一句話,鐵浮什么?江湖話本里多得是買賣情報的組織,倘若他們也是這樣一個組織呢?天下十三州,州州有內應,便可在整個大夏境內織一張大網了。若這網的線收在尹川王手里……我不敢想。以往在京師,總覺得事事都有圣上,再往下也有鳳相和明大人。如今離了京師,遠赴千里,又身負重任。頃刻便覺得肩頭的擔子也太重了些,若有鳳相在就好了。哪怕是明大人在,也是一條主心骨。我習慣性的想要嘆口氣,但又怕這樣不吉利,連忙將這口氣壓住,沉了聲道,“本官喜歡這條路,風景好些,走吧?!?/br>青衿扶我上了馬,白鷺慢吞吞的爬回了車上。兩旁的侍衛都似啞巴一樣,除非我出聲,否則絕不會多說一句話。如今我騎著馬,左腳實在使不上力,青衿也勉強只夠自保,無法,只得對我馬前的那個侍衛道,“你叫丁四平嗎?”“屬下丁四平,此行領隊?!?/br>那人回身抱拳,雖是一身的粗布短打,與尋常家丁并無兩樣,但抱拳的動作利落干脆,還是能看出與尋常家丁不大相同。“你過來?!?/br>我雖有些不好意思,但為著能盡快趕到丹州,還是厚著臉皮道,“本官腳受了傷,驅不得馬?!?/br>“屬下明白,大人,得罪了?!?/br>丁四平又一抱拳,飛身上馬,穩穩坐在了我身后。接著,舒臂自我身側取過韁繩,雙手一縱,輕喝道,“駕!”果然有功夫的人騎馬比我快許多,我微微閉了眼,聽風聲在耳邊呼嘯。副領隊見青衿落后,干脆也上了青衿的馬,如此,本來慢條斯理趕著車的那些人也來了興致,紛紛坐直了,跟著兩匹馬的速度揮起了鞭子。身后有人,便不至于太心虛了。丁四平專心致志的看著眼前的路,山高林密,日月無光,我也不敢打攪。只過了一會兒,總覺得身上蹭破了地方熱辣辣的,還總生起癢、麻等讓人難捱的感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