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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失禮,這一杯權當我賠禮了?!?/br>鐘毓也跟著旁人哈哈笑了幾聲,方才拿起杯與我碰了碰,“窖藏二十五年的好酒,我今日可是冒著被我爹發現的險偷出來的,你卻就這么廢了一杯,待會不多喝幾杯我們可不饒你?!?/br>我自然又賠了一番罪。一頓飯倒也算得上其樂融融的,除了我刻意避開了那道清蒸魚的時候。實在避不開了,也會在心里念叨幾句。待要回府時,天已很晚了。我喝多了,搭著范御史的脖子走的東倒西歪,小劉大夫也喝多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了我半晌,忽然問鐘毓道,“孟大人是不是還不曾去過滁暮館?”滁暮館是朱雀街上新開的一家館子,不過數日已撥的京師權貴圈中的頭籌,就連曾出了若白這么一號人物的棲霞館也難與之相較。我倒是聽說過,只是今上明令在朝官員不得嫖/妓,便也聽聽就做罷了。司里那些二世祖們自是不怕這些的,他們胡鬧慣了,恐怕今上也早有所聞,對他們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可不一樣。我是無根浮萍,若隨風動,毀掉的不僅僅是我自己。打定了主意,我剛要推辭,小劉大夫又湊過來,亮晶晶的眼睛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來,“這圈兒人可就孟大人你沒去過了?!?/br>我常覺得小劉大夫若到了鴻臚寺該是個談判高手,他總能精準而快速的抓住對方的命脈,一出手便不留后路。小劉大夫卻總說我嘲笑他,當初他就是先被圣上點到了鴻臚寺,卻又被自己哥哥求了圣上發到奉議司來的。說起來,在奉議司里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話”。就現在,我依然被小劉大夫的“這圈兒人”給打住了。我費盡了心力想到做到的,也無非是想被“這圈兒人”給承認了而已。“別鬧了,游新剛娶了新婦進門,哪是去滁暮館的時候?!辩娯挂埠榷嗔?,但較之我們尚且清醒,他推了一把小劉大夫,笑道,“也就你我這樣問不到媳婦兒進門的,只能彼此相約著去滁暮館泄泄火了?!?/br>眾人都笑,我不知道他們的笑點在哪里,卻下意識跟著笑了起來。回了府,芳芳自然是早就歇下了。照例是憫枝在門外候著,我載了滿身酒氣回去,憫枝一把扶住我,作勢扇了兩把風,“好大人,怎么今兒又喝了這么多,夫人可等急了,今兒我們這迎雙閣里上上下下,可都是一丁點兒的水米也未曾入口呢?!?/br>憫枝的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平日里心思不在這上頭,自然也聞不到,如今醉了酒腳步踉蹌,貼的近了,便聞到那香是自她檀口而來,似是沾染在唇齒之上的。這香隨著她每個字每次笑散發出來,如同生了雙翼的小蟲一般,順著四面八方的風便往我心里鉆進去了。這香味很熟悉,像是那年的柑橘暖香,寧靜,遙遠,卻又在眼前。我笑了笑。鐘毓說我娶了新婦,言下滿滿都是我有處瀉火的調侃。只是,我心中火為誰起,只怕他們并不清楚。“憫枝還未見過大人這般愛笑的人?!?/br>憫枝扶著我一步三頓,似也并非真心要將我扶進房去。剛到了廊下,便有何府的丫鬟款款走來,自憫枝手中接過我的胳膊,對憫枝道,“夫人歇下了,大人隨核桃來,腳步放輕些?!?/br>核桃和杏仁是何府那兩個丫鬟的名字,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何大人為什么讓你們當陪嫁,問過嗎?”借著酒意,我打量了一番核桃。長眉細目,面龐白凈,說不上嫵媚,倒也清秀。“薛姑娘是何府的義女,我家小姐與薛姑娘意趣相投,這些都是我家小姐cao持的?!焙颂业穆曇舯涠?,全然不如憫枝的軟糯多情。將我送進屋去,杏仁又過來接了我,先替我換了一身干凈的寢衣,方才將我交給了芳芳——芳芳不知是何時醒來的,此刻她站在窗下,披著桃紅寢衣,鮮妍明媚的顏色,襯得她眉目愈發清冷了。我扶住她的手——有些涼,該是在窗下站久了吹了夜風的緣故。天曉得我與憫枝的對話被她聽去了多少,我很是心虛。“你醒了?!边@么一虛,酒意都被嚇去不少。我替芳芳拉住衣角,摟著她坐回榻上,“今日司里諸友與蘭臺的兩位御史做東,我有些喝多了。鐘毓從家里拿了二十五年窖藏的大漠月,以往只聽說過,不想這酒性烈如此……哦我們今日在湖間味吃的,那里的魚做得不錯,很有些意思,得了空我們再去吃一次吧?!?/br>芳芳只斜眼乜著我,并不言語。我不知道她到底要聽什么,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她們都說你睡了,我只當今夜要獨守空房了,你是何時醒來的,竟在窗下站了那么久,怎的也不怕吹了風受了涼?如今雖還是夏天,但夜里到底比不得白日,你身子素來虛的很,便是夏天,夜風吹久了,也總要頭疼,該自己多注意些?!?/br>“我身子并不虛?!狈挤伎粗?,語速極慢,“以往夏末秋初,我常在夜里捉些螢火蟲糊成紙燈籠給你解悶,湖邊的螢火蟲最多,湖風也最大。我吹了十幾年,從未頭疼過?!?/br>我就知道。我又說錯話了。不知是今日的酒太過郁烈,還是憫枝唇齒的柑橘香讓我亂了心神,竟幾次三番的將芳芳當成了若白一述衷腸。身子虛是真的,吹久了夜風會頭疼是真的,想得了空再與他去一次湖間味也是真的。只是,這些事件的對象都是若白,而非此刻,與我面對面坐在榻上的新婚妻子薛芳。“瞧我,竟喝糊涂了,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br>我嬉笑著想把這件事帶過去。“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嬌滴滴的,比那些千金大小姐還要尊貴許多,自然要捧在手里,捂在心尖上,絕不能讓你傷到一分半分?!?/br>薛芳微微挑了挑眉,我知她并不信我。但我還是決定趁熱打鐵,“本想在京師安頓住了便接你過來,沒想到你卻只身來了——”說到此處,我特意覷了一眼芳芳的神情,見她眉目微有松動,于是繼續道,“也算不得只身,一路上好歹有憫枝與你作伴,我放心多了?!?/br>“是只身?!?/br>芳芳忽然開口糾正。“這丫鬟是在路室時,一位夫人贈予我的?!?/br>本只想插科打諢讓她忘了我先時口誤,不成想竟引出這樣一段事情來。我在京師時日不長,卻也明白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由的愛恨,于是立馬警覺了起來,“是誰?!?/br>“我不認識?!?/br>“那日路室丟了東西,許多人都說是一個少年偷的,我卻瞧見那少年一直在后院看鳥,于是為他做了證。那夫人自稱是他的嬸娘,為謝我使他免受不白之冤,便將一個隨行的丫鬟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