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一會兒手機新聞,謝潮聲估摸梁嶼應該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來走到飯桌前,梁嶼正靠著椅背,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隔。見謝潮聲來了,他立馬坐直了身體,臉頰在燈光下近看好像有泛紅的趨勢。“老、老師,我吃完了?!绷簬Z抽了張紙巾擦嘴巴,看到面前被自己清空的菜碟,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不敢抬頭看謝潮聲的眼睛。謝潮聲問:“吃飽了嗎?”“飽了,”梁嶼咬了咬嘴唇,意猶未盡似的加了句:“很好吃?!?/br>謝潮聲笑:“以后也記得吃飽才來上課,別在我的課上喝牛奶了?!?/br>梁嶼用蚊子哼唧一般的音量回了句“知道了”,然后又不死心地為自己辯解道:“我那是因為太餓,受不了?!?/br>“讓家里人做飯給你吃,別吃外面的快餐了,不干凈?!?/br>梁嶼抬頭,對上謝潮聲的目光,兩手一攤:“這我可不能保證?!?/br>拒絕了謝潮聲送他回去的提議,梁嶼和他道別過后自行離開了。梁音遲從臥室里出來,隨口說道:“你還能怎么送他回去,我們家又沒買車?!敝x潮聲收拾碗筷的動作沒停,梁音遲走到他背后,雙手攬上他的腰,說:“別弄了,快去洗澡?!?/br>謝潮聲沒理會,將碗筷放進洗手池里,弄濕抹布擠了洗潔精慢慢地清洗。梁音遲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忿忿道:“快點洗完進房間?!毖系牧Χ纫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從嘴里泄露,他洗完碗,把飯桌擦干凈,然后進了浴室洗澡。將蓮蓬頭水流擰到最大,謝潮聲閉上眼睛,任由冷水沖刷著身體。他時常覺得無力,不管是對生活、對工作還是對家庭,都有種無法掌控、被推著走的無力感。掌心蓄滿了水,十指張開,水流從指間流走。他不知道這種無力感從何而來。許是洗澡的時間有點久,梁音遲過來敲門,問他好了沒有。謝潮聲沒回答,接著門把手被人從外面擰動,門被鎖住了,梁音遲由敲門改為拍門:“怎么洗那么久?你睡死在里面了嗎?”謝潮聲關了蓮蓬頭,拿毛巾把全身擦干,隨意套了條褲子才開門出去。梁音遲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絲質睡衣,臉色因為慍怒而微微發紅。謝潮聲用毛巾擦著頭發走出來,本打算進書房,被梁音遲叫?。骸澳闶裁匆馑??”“今天有點累,明天的課還沒備完?!敝x潮聲停下腳步,背對梁音遲說道。“我問你到底什么意思?”伴隨著梁音遲尖利的嗓音,猝然間一個硬物擦著謝潮聲的臉頰飛過,躲避不及,左臉被蹭得火辣辣的疼。硬物落地后發出一聲悶響,謝潮聲定睛一看,原來是遙控器,幸虧地面上鋪了厚厚的地毯,遙控器才避免五馬分尸的厄運。謝潮聲走過去把遙控器撿起來,轉身放回茶幾上。梁音遲站了起來,兩手抱臂,胸口因為怒氣而不斷起伏。謝潮聲看著梁音遲,平靜道:“你先去睡吧,我還要備課?!?/br>“我說的話你是當耳旁風了嗎?”梁音遲怒目圓睜,氣得渾身都在抖。謝潮聲反問:“你說什么話我當耳旁風了?我的話你又何時記在心里過?”“你可真行,裝傻充愣真有本事,算我看錯你了!”謝潮聲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這么站著給梁音遲罵。“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結婚,才會落到今天連想要個孩子都看人臉色——”“音遲,”謝潮聲打斷她的話,一字一句說得緩慢:“結婚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生孩子,不要孩子,你親口說的你忘了嗎?”“呵,”梁音遲冷笑道,“從來只見女人不想要孩子,我還從來沒見過男人不肯要孩子。你是知道自己沒錢養,還是你根本就不能生?!?/br>謝潮聲閉了閉眼,他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他和梁音遲會因為孩子的事情爆發爭吵。疲憊和無力感瞬間涌上全身,連指尖都不放過,他只想找個誰也看不見的地方,蹲下來,像烏龜縮進他的殼一樣藏起來。而梁音遲的謾罵和冷嘲熱諷仍沒有停止:“廢物!真沒用!我怎么會嫁給你這么個窩囊廢!”“夠了?!敝x潮聲面無表情地說道。“夠?還不夠?你也覺得我的話難聽了,你承認我說的是事實嗎?結婚以來你有承擔起一個丈夫的責任嗎?找了這么一份工資少得可憐的工作,房子是貸款的,車沒買,現在連孩子都不敢生!”梁音遲氣上頭了,恨不得舊賬新賬一起算。“我說,夠了——”謝潮聲的表情終于冷了下來,他不再多看梁音遲一眼,轉過身進了書房。外面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隔著一扇門,謝潮聲只當沒有聽見。備課其實是借口,謝潮聲從書架上抽了本書,只開了一盞臺燈,就著微弱的光翻看手里的書,是他從前看過的安德烈·紀德的。這本宗教意味太濃厚,他一直看不懂,就算看了旁人的解析也還是不懂。包括那一句來自圣經的話,“你們要努力進窄門”。他不信教,只想弄明白這句困擾他已久的話的意思。夜晚風大,窗簾被風吹開,謝潮聲走去關窗。書房有個大大的飄窗,梁音遲曾經和他說過,最喜歡帶有飄窗的臥室。在定下這套房子之前,他們看了很多套,其中有很多房子主臥都有漂亮的大飄窗。最終買下現在這套主臥沒有飄窗、但有小陽臺的房子,也是因為梁音遲說,小陽臺也不錯,而且這個地段增值空間大,未來會開通地鐵。從前謝潮聲以為,不是A就不行,現在他才知道,就算不是A,也還能是B,是C。外面逐漸安靜下來,聽不到客廳有任何聲音,謝潮聲猜想梁音遲已經進臥室睡了,他沒有回房間睡覺的打算,也不準備去書房隔壁閑置的臥室睡。有種莫名其妙的懲罰心理在作祟,他今晚不想讓自己睡得太安穩。窩在書房的椅子上,快要睡著之前,謝潮聲敏感地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身為班主任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關機,謹防學生和家長有什么急事打來,鈴聲只響了兩下就停了,他立刻出了書房,在沙發角落找到自己的手機。未接來電顯示是梁嶼的號碼,謝潮聲回撥過去,鈴聲只響了一下就接通了。電話里梁嶼的聲音聽不出什么異樣,但他說的話卻讓謝潮聲冷汗都冒出來了。“老師,你能過來一下嗎?我胃有點疼?!?/br>“你現在在哪?”謝潮聲立即問道。“我走不動了,還在小區里?!?/br>“小區哪兒?附近有什么標志?”謝潮聲迅速找到鑰匙出了門,正在狂按電梯。“從你家出來的那個方向直走,我坐在一張行人凳上,旁邊還有一個壞掉的路燈?!?/br>“好,等我,先別掛電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