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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鋪著一些濕漉漉又泥濘的稻草,雷電一閃而過,照亮廟宇之內的景象。61、第61章菩薩憐憫破敗的鍍金泥相之下,貢臺寬敞巨大,但盛放貢品的盤子都發了霉,但是上面那些同樣發了霉的貢品卻被一群骨瘦如柴的逃難者咬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著,一邊干嘔一邊努力地下咽,吃得渾身都發著抖,一邊吃一邊警惕地看著持劍踏入破廟的沈朝,好似獸類一樣從喉嚨里發出捍衛自己地盤的干澀吼聲。他們的腳邊還有一些還沒腐爛黏著rou的枯骨,累在地上厚厚一層,上面生蛆了,白荻看到有人縮在角落,拿著一根腿骨在吃上面的蛆。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這些人已經不能以好惡來評定了,只是一群食腐rou的動物而已。白荻欲后退出這破廟,忽然見到哪菩薩手中金光一閃,他抬頭看去,竟然是一個日冕,端端方方放在菩薩掌中,日冕上刻下的刻度在白荻踏入的那一刻扭曲了起來,白荻手中的斷劍蒹葭仿佛應和這日冕,在他手中嗡嗡作響。白荻是不知道的,但是觀眾都知道,蒹葭是女主自刎前砸在日冕前折斷的,靈器有靈,互相應和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日冕當初明明已經被女主的斬成兩半,掉在當初困住白荻的那個溶洞中,也因此女主的劍也斷了,卻不知為何又出現在了這個地方。一滴水從坡面的屋檐上落下,白荻皺眉看向破廟外,屋檐上的雨水看起來落得比外面的要慢許多,好似被慢放了,他往前一走,果然,一層水波一樣的結界就突兀地出現,把他困在了原地。這日冕把這破廟變成和當初溶洞一樣的地方了。白荻毫不猶豫,轉身就要去斬斷那日冕,卻被一群陰沉沉餓鬼般的災民給圍住,好像是護住這菩薩一樣站在這泥相身前:“你要干什么?!”白荻言簡意賅:“讓開,我斬碎它你們就能出去了,就不用困在這里了?!?/br>領頭那人神情有些奇異,他好似在笑,但在他瘦的皮包骨頭的面容上看不出笑這個動作:“誰說…我們是被困在這里的?”這些人目光干涸又詭異地發著亮,竊竊私語道:“沒有菩薩保佑我們已經是死人了?!?/br>“是啊是啊,死人了,外面一點吃的都沒有,一直下雨…”“災年啊,災星問世了,水災旱災,待在這里多好啊,有吃的,不會死….”“對啊,一個人都沒死,大家都活在這里,全都是菩薩保佑啊…”“活著有吃的,多好啊…..”他們說著說著竟然對背后的菩薩虔誠地作起了揖,還有些人顫顫巍巍地下跪磕頭,對這個把自己困在這里的“菩薩”感激不已。白荻蹙眉看向這空無一物又臟兮兮的地方:“此處怎么會有食物…”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隨意丟棄在一起的累累白骨上,忽然停住了聲音——如果按照這些災民所說,他們一個人都沒死,那這些明顯是人的骨頭,是誰的?白荻掃視了一圈,手中之劍越握越緊。白荻緩緩抬眸對上領頭那人瘋癲的笑,那人笑得很是寬和,好似在叫白荻留下來:“菩薩會給我們送吃的,每個人都有,大家不會搶?!?/br>那日冕的光芒越來越甚,水波一樣的結界一圈一圈地蕩漾,最后消失,屋檐下落下雨的速度漸漸和外面一樣,有一群走投無路的災民匆匆地走進了這里。菩薩座下的貢品又出現了。破廟內的災民看著這些沖進來的從災民歡呼了一聲:“吃的來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領頭那人眼中露出的饑渴的光,好像是聞到了腥味的狼一樣猛得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死死咬住了一個人的面皮,而他咬住這人驚恐無比地在地上亂瞪著腳:“啊啊??!你是誰??!你怎么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是的,沒錯,這批進來的災民正好就是他們自己。日冕把這群人的時間凍住了,在不斷反復地循環他們進入破廟的這個過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摸一樣的一批災民進入這個地方。而白荻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循環。白荻抽出劍反手用沒有開刃的那邊打飛了這些趴在自己身上咬噬的災民,他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是對上這些災民好似黑蒙蒙一片的眼睛,又說不出任何話來。進來的那批災民瑟瑟發抖地蜷縮躲在白荻身后,不斷地低聲抽泣著,這里面還有婦女和兒童,全都瘦的不成人形了。白荻的目光落在那些累累白骨上——這些骨頭居然是他們自己的。領頭那人被白荻一件抽得撞在墻上,嘔了一口帶腐臭的血出來,他好像一具搖晃的骨頭架子般撐在貢臺上站了起來,舔干凈了自己嘴唇的血,看著躲在白荻背后恐懼的自己。他忽然開口道:“你救下他們是沒有意義的,反正都是會死的?!?/br>白荻眉頭一皺,就聽見這人說:“我也不是第一批到這里的人,在我的前面,已經死了很多個我了?!?/br>他目光呆滯:“菩薩會送一批又一批的人進來,一開始只是害怕,都躲著對方,但是后來實在是太餓了,太餓了,那么多一模一樣的,死了幾個之后大家就忍不住去吃了…”白荻懂了,他從胸腔之中吐出一口郁氣。日冕會一批一批地把人送進來,但是他們又出不去,一開始只是害怕互相躲著,后來漸漸有人餓死了,就開始吃掉這些餓死的人,然后餓死的人越來越多,吃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餓死的人總是有限的,活著的人那么多,這其中必然還會有互相爭搶,撕咬。但是剛剛白荻看他們吃,其實是很有秩序的。他們每個人都只吃下一個自己,這些災民通過這樣的方式,分配了每個人的食物,最終維持在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平衡上。不會有人死的,這個自己殺死了另一個自己,那也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所有人都可以活下來,這些災民在不止歷經了多久的折磨之后,找到了這種大家都可以共存的辦法,還在歡欣這是菩薩的恩賜。但是這種活法,和死了有什么區別。白荻問:“你們在這里待了多久了?”這人恍惚地抬頭看他一眼,搖頭道:“菩薩一月送人進來一次,如今已經是第二十一次了?!?/br>…..二十一個月之前,正好就是白荻從溶洞出來的日子。一月送一批人,難怪會餓成這樣,這群災民一個人最多也就幾十上百斤重,每個人吃一個人,差不多就是卡著餓死這群災民的底限送人進來。白荻的目光深深落在菩薩手中的那個日冕上,這不是一個好靈器。和那本名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