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9
,不打緊?!?/br>其實沈枝和老太太都從他這里聽說,小孩從湃莊救災回來之后心靈受到了創傷。都囑咐嚴奚如好好看著他。俞訪云走的時節,樓下院子外的錦帶花尚是傘柄,枝小細弱,如今已經花冠紫紅傘團錦簇,點綴單調夏日。都七月份了,抬頭一晃眼都能在樹梢捕捉到蟬鳴,聒噪聲四起。家里卻是沉悶到了極點,俞訪云依舊蹦不出幾句話。同事之間不會談那些,又不能把壓抑的情緒影響到家里人。只有每次加班至診室空無一人的時候才覺得心下空曠,像什么丟在了湃莊,再也撿不回來。周四是俞訪云mama的忌日,他們那里沒有復雜的風俗,父母的墓前也只是每年清明一掃。俞訪云照例給mama寫了一封信,無處可投,塞在枕頭下睡一覺,夢中見到便能交給她,再鎖進信匣。已疊了十幾封的厚度。嚴奚如說他是個什么都要藏起來的人,連對爸爸mama的思念也是。后一天又熬夜工作至曙光初現,俞訪云不怨得累,卻發覺自己又孤僻起來,在嚴奚如面前都難展笑顏。那人也罕見地安靜,幾乎不來鬧他,似乎在與花鳥魚蟲作伴的日子里體會到了退休的快活。這日,又去沈蔚舟的院子里撅了兩株茉莉。俞訪云看見,在他身邊蹲下:“干嘛折騰無辜花草?茉莉開花最吃光照,我們的陽臺淺,下午就是陰的,還不如留在沈蔚舟那里曬得到太陽。這么好的花株,開不了花多可惜?!?/br>“仲夏日長,陋室也需要花香?!眹擂扇甾D頭,笑著和他說,“見不著花開并不可惜。這花要是開了,見不著你才可惜?!?/br>他捏著俞訪云兩根纖細手指放到自己鼻尖,輕輕一碰:“香嗎?我種的花?!?/br>問的是他,聞的卻是他。俞訪云輕嘆一聲,靠上嚴奚如的肩頭。這個人要溫柔起來可以世界第一,現在更加耐心,處處順著自己??捎嵩L云覺得,這樣一味的遷就,不該是理想的感情狀態。擁抱著睡至深夜,俞訪云又從嚴奚如的懷抱里悄悄掙開,摸索著下床,找一粒安眠藥。怕影響第二天的精神,只敢拗半顆干咽下去。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每天都這樣。嚴奚如迎著黑暗其實看得清楚,每次等人回來繼續假裝沉睡。懷里的人因為藥物辛苦入夢,他卻好幾次睜眼到天亮,心疼還是害怕,或是二者皆有。兩個人在家的時間總是對不上,不是一人加班就是白夜班岔開。這天周日難得都有休息。俞訪云前一晚吃了半顆安眠藥也只睡到早上五點,躺著發了一會兒呆,等到天亮才從嚴奚如懷里爬起,打高了空調溫度。日光甚淺,茉莉懨懨的葉子也沒睡醒,猶掛著幾顆夢里的淚珠。嚴奚如抱持了十分之十的熱情,卻只有十之二三的本事,這株茉莉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越來越垂頭喪氣。俞訪云用水兌了一點啤酒,蘸了脫脂棉擦拭葉片。稀釋過后的啤酒是個好肥料,但在開花期為了避免傷到花蕾,只能用這種方式施肥。壽壽從水缸里爬出來,攀著那人的拖鞋,一步一步扒了上來,引得俞訪云低頭逗他。嚴奚如睡眼惺忪地從臥室出來,就撞見這父慈子孝的一幅畫面。晨光把他照得耀眼,又全然不及他本身耀眼。嚴奚如走過來拂掉俞豆蔻肩頭一片葉子,手停在那里,摸到他肩上被曬的溫暖?!竦男∪?,冷則冷矣,也最容易捂化。又想起劉瑞剩下的半句話,大抵是想說,“見識乾坤大,尤憐草木青”,之類的句子。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桌上有俞訪云買回來的豆漿油條,兩個人坐著吃完,嚴奚如主動端了碗碟收拾,盡量不讓俞訪云矜貴的手指沾到陽春水。他這兩天憋得太可憐了,什么話都想和那人講,可又明白什么都用不著說。情緒只能由自己排解,何況是這敏感千倍的豆蔻。嚴奚如在水槽邊刷著碗,忽聽見餐廳里“嗙”的一聲,跑出來一看,遭殃的是他前幾日買回來專門放油條的那盞骨瓷碟。顯擺了好幾日才舍得用,卻脆弱得一磕就成碎末。俞訪云正跪在地上收拾。嚴奚如握貫手術刀的手此刻抓著油膩的海綿,也不好碰他,只能關心:“你的手沒劃到吧?”這人不回答他,低頭嘟囔一句:“……這不是你最喜歡的盤子嗎?”嚴奚如怔了下:“碟子而已,碎了就碎了?!?/br>俞訪云嗯了一聲,將碎瓷片裝進塑料袋里扎好,單獨丟到門外。嚴奚如擦干了手,照理例想碰碰他的額頭,卻被扭頭躲開。俞訪云不耐煩地推開了他的手腕:“我沒有心情不好,你不用好聲好氣地讓著我。天天這樣,不累嗎?”這話說得沖,幾乎像是在對著他發脾氣了。嚴奚如一噎,不知怎么就張口結舌。過了會兒,他提起垃圾袋:“我出門了?!?/br>也沒說去哪里,俞訪云對著重新合上的門,驚覺“有恃無恐”幾個字都和自己掛了勾。明明最不該撒氣的是嚴奚如,平白受氣的也是嚴奚如。——自己在他的面前,越來越學不會掩飾脾氣,直接就把真實情緒交于臉上。俞訪云也說不清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冰箱里有嚴奚如從家里帶來的水餃,他拿幾個下鍋,等了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那一抽屜的核桃來。悶這么久,不曉得會不會都發霉了??沙閷侠锟湛杖缫?,找了一圈才發現,嚴奚如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它們用玻璃罐裝了擺在了書架上,最能曬到日光的那一格。以前也沒這么少,他肯定七七八八偷吃了一些。這時,才注意到書柜里多了兩本和……兩冊書中間夾著一片壽壽換下來的殼,被清洗又烘干?!獮觚敁Q殼時會間斷地脫下一小片的龜甲,蛻殼的時候其實不用管它,但嚴奚如驚慌失措,以為干爹在他的悉心照顧下長爛了,連夜抱佛腳惡補養龜知識。書封下露出栗皮色的一角,俞訪云將紙抽出來,竟然是一頁信,寫著那人毫無格式的幾句話。「訪云:大概是天氣暖了,壽壽的殼都翹起了個角。你不在的時候,他一直沒什么精神,應該是在想你,或者是看我太想你。雖然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到了這樣的時候,依然很害怕。不怕你離開,又怕你真的離開,只能時刻提醒自己你不是個小孩子了,早就比我想象的更加成熟,更加能獨當一面。我知道你目標堅定,也了解這終點有多遙遠,你可以盡管向前跑,不必擔心摔跤,因為我始終跟在你身后。所以,不必有壓力。你可以做千萬人的英雄,也可以只做我一個人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