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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訪云認得熟練,好在自學過這門大二才開的課程,每個部位都記得,但這最后一個……大隱靜脈固定在內踝前方淺表且固定,可五條屬支哪條對應哪條?“不會了?“男人似乎覺得能答到這里已經出乎意料,竟然生了些耐心,按住手腕壓了過來,“在這里?!?/br>食指滑進手套光滑的邊緣,掐入了皮膚,俞訪云看見那截和自己相貼的小臂上有一道凸起的粉色疤痕,連接了男人手臂上的青筋。鼻梁上那副眼鏡因為太重滑了下來,鏡片擦到對方的臉,吐息交換間,男人抓住他的手掌,貼著耳朵:“就是這里,記住了嗎?”俞訪云的手心guntang得冒汗:“記住了?!蹦腥说男嘏苹芜^眼前,五官端正的寸照下面一行小字:嚴奚如主治醫師。他退后一步看他:“你上課都沒書的嗎?”俞訪云搖頭,手腕卻一沉,厚厚一本書砸進懷里?!翱催@本吧,送你了?!?/br>“你不要了嗎?”連老師都忘了喊。“不要了,在腦子里了?!眹擂扇缢砷_手,抬起下巴示意他下去,轉身繼續上課。俞訪云一步步往后挪,肩膀上那只手貼著自己的溫度還在,他明明自己有書的……這么想著,懷里的東西卻不肯松,腳下踩著團棉花,不知不覺地就撞上了教室最后的墻壁。“咣?!?/br>暮色夕陽下,俞訪云又一頭撞上了那寬闊的肩膀。嚴奚如看他走路分神,故意停下腳步,等人撞上自己后背了,再假裝沒事繼續往前走。俞訪云便在后面踩他的腳跟,蘆葦桿子嘎吱作響,一來二去的也不知道誰占了誰便宜?;亓藢W校,再成熟的人都會變得幼稚。河中央的淺灘有一小撮落單的蘆葦,在夕陽下閃著金光,嚴奚如垂下的手忽然被俞訪云輕輕一拽:“看,有麻雀?!?/br>他注視著河面,嚴奚如注視著兩人夕陽下牽連的雙手,連手指尖都是紅的……這豆蔻原本就是副未經打磨的玉坯子,但太通透也不好,需在哪里綴上朱紅,最好是磨紅的耳尖和膝蓋,或者是柔軟細膩的嘴唇……暮色夕陽下,他第一次有了個念頭。想握一枚豆蔻大小的水玉在手心,獨個兒把握,細細打磨。☆、抬杠不算罵人嚴奚如右臂上那道疤沉寂了好幾年,冬天卻開始瘙癢起來。他也沒在意,喝著粥不自覺地摳了一下手臂。沈枝一筷子敲了過來:“還摳,還摳,摳得和老核桃皮一樣丑了還摳!”嚴奚如都不稀罕接她遞來的那一罐子護手霜:“老黃瓜刷新漆裝嫩,老核桃涂面霜能磨皮???”沈枝想起來:“對了,你奶奶的紫珍膏用完了,讓你下回兒再給她帶點過去?!?/br>“老太太是拿油膏配粥下飯???這用得也太快了,上次去折瀧的時候陸符丁就說一做半個月,麻煩又賣不出去,再也不做了。那陸老頭什么德行啊,我求他給我專門起爐熬藥,我配嗎?”沈枝說:“你奶奶長了幾十年的瘡病,什么西藥都治不好,就這紫珍膏管用,冬天了,抹得快也正常?!?/br>“老太太還當買醬瓜似的,今天一斤,明天兩斤……”嚴奚如一想到又要去討陸藥方那個老頭的好,一口粥也喝不下了。外邊溫度越刺骨,醫院越熱鬧,中央空調撥到了二十八度,扇頁嗡嗡嗡的作響。從上一次學?;貋?,俞訪云儼然成了嚴奚如一只尾巴,在病房跟著,在手術室跟著,除了上門診和上廁所,無時無刻跟著。嚴奚如想起那日在學校聽見的其他人對他的評價,不外乎都是孤僻冷清的形容詞,但眼前這明明是個會撒嬌會耍賴的,原先也覺得奇怪,但仔細一想,這不是該算作他的功勞?他悉心照料融化了這顆豆蔻堅硬的外殼,露出里面柔軟的白芯,才是本來的樣貌。俞訪云今天在白大褂里多穿了件毛衣,勉強罩住,整個人圓鼓鼓地冒著熱氣,進門就蹭到了嚴奚如桌前,抱著一沓病歷,呼出一團熱氣:“師叔,簽字?!?/br>嚴奚如正在寫郵件,叩了叩桌沿示意他放下。俞訪云懷里的病歷一下全摔到桌上,自然地坐到了他右邊的扶手上。嚴奚如今天身上除了往常消毒水和橡膠手套的味兒,還有股淡淡的香氣,他想賴著聞一聞,把筆一推:“快簽吧,我看著你簽?!?/br>真厲害,還翻身做監工了。嚴奚如轉開鋼筆,唰唰幾下,小工當得還挺認真。他轉頭問:“俞院長,還有別的吩咐嗎?”俞訪云被他一逗又不好意思了,跳下椅子溜到對面,只留給嚴奚如一個頭頂。手術室的電梯又又又壞了。嚴奚如他們下到一樓去做公用梯,站在人群最外層等著,俞訪云聽見前邊兩個醫生竊竊私語:“……最后劃掉了唄。說好去五個人,出了名單就他不在上面……之前還擺什么姿態,就他有志無時,我們都是廢物?!?/br>另一個說:“嚴成松的兒子方光明當然得捧著,有這樣的爹想干什么不可以?不過他一大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還沒結婚,那些傳言難保不是空xue來風?!?/br>“就愛玩唄,玩到最后想起要結婚了,他那種公子哥一樣長大的人,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男女不忌……方光明這都敢把外甥女介紹給他,真是瘋了?!?/br>……細細碎碎的閑話,都是關于嚴奚如的。俞訪云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人,仍在慢悠悠地整理袖口,與己無關似的。以前方主任說他師叔在醫院的人緣不怎么好,原來不好到了這個地步??蛇@也算不得什么爆炸消息,醫院里的八卦傳播范圍之廣,他早在研究院的時候就聽過一些,尤其是帶了顏色的那幾條,說嚴奚如是因為喜歡男人才……那位主角又從來站出來解釋過,使得流言更加暗昧涌動,什么夸張的說法都往上添飾。“功勞和安逸都讓他占了,想的是美事,貪心不足蛇吞象。就這樣了還感覺醫院欠他的,真可笑,他欠的誰自己不知道?要是陸弛章在,輪得到他嚴奚如年紀輕輕就升副高?人品不行,爬上再高的位置名聲都是臭的?!?/br>越說越難聽了,嚴奚如瞥了一眼他的胸牌,哦,消化科的,生意對手,難怪意見這么大。他本來也沒打算回應,卻看見俞訪云跨上前一步,直截了當踩上了其中一人的皮鞋,狠狠擰了一腳。“你眼睛長哪???靠……”那人見他也是一身白大褂,剩下半句臟話沒罵出來。俞訪云說:“鞋子太臟了,不小心踩到了,不好意思?!?/br>“是你踩了才臟的好吧?”“是哦,說反了?!庇嵩L云單手插口袋,眼神不屑地朝他一瞟,“嘴太臟了,不小心踩到了?!?/br>對面竟然“喔”了一聲,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什么意思,罵人呢?”俞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