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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里是軟的:“你還是笑起來好看?!?/br>俞訪云手下的灸火倏地燙了下自己,突兀問出一句:“……哪種笑好看?”“剛才那個就挺好看的?!?/br>俞訪云側過頭,勾了下嘴角,眼睛也一眨,展示他那兩顆迷你的兔牙:“這樣嗎?”這明媚的神情晃到了嚴奚如,讓他受寵若驚?!@哪里是不敢笑,這分明是很會撒嬌。俞訪云起完針:“頭痛按一下脊柱也是好的?!彼讣鈳е粚颖±O,劃過頸后的皮膚,帶起汗毛一陣輕微的戰栗,沿著風池xue下的椎骨,一點點按下去。“聽說你們榮教授挑學生,外形是第一個必備項?!眹擂扇缗康檬娣?,“那是不是你的師兄師弟,個個都長得和梢頭豆蔻一樣水嫩?”俞訪云停在他腰上的手朝下一掐,手掌貼合了髂骨上的弧度,接觸都灼熱起來。他白大褂薄薄袖口搭在自己眼前,若有似無。嚴奚如抿下一口唾沫。明明被擰腰的是自己,眼前卻浮一段裊裊細腰,菱花翻波。兀然,一顆東西放在眼前,占據了整個視野——干巴巴的,布滿褶皺,還長著絨毛,像顆白凈一點的縮水的核桃,只放個幾天就丑得不能見人了。嚴奚如頗為嫌棄:“這丑東西是什么?”對面答:“豆蔻?!?/br>嚴奚如:“……”翌日江簡興沖沖來上班,看見自己種了一個多月的鈴蘭蔫了頭,再一看,根都爛了?!袄洗?!不好了!我的花被人下毒了!”“誰毒你兩片爛葉子……”嚴奚如做賊心虛,岔開話題,“十八床的修復排到什么時候?”江簡抱著花盆傷心,聞言抬頭:“你真給他做啊,不是說要轉院嗎。護士那兒說十七和十六聽說他有艾滋,都鬧著轉床?!?/br>“病毒又不經過空氣傳播,再說了轉院能轉去哪兒,踢了兩下皮球最后都不管了,已經在我手里了,早點給他安排第二次手術吧。這次做完再看一個禮拜,就真的可以出院了?!眲⑷鹱×瞬坏桨雮€月,俞訪云倒是和他玩的很好了,有事沒事蹲一起下飛行棋。嚴奚如嘆了口氣,要是手術不做完就讓他走了,俞豆蔻也不答應。……說起豆蔻,口袋里還揣著那顆丑東西。他一片好意,想夸人比花嬌,卻忘了別人眼里的豆蔻是顆陳年果實,溫中行氣,化濕止嘔,干巴巴一副脫水要死的模樣。他摳著筆自言自語:“怎么還是喊豆蔻豆蔻的,怎么就改不過來了…”江簡又莽莽撞撞跑進來:“老大!十八床又不見了!”“又不見了?!俞訪云不是才去給他換藥嗎?”“俞醫生也找不到了?!?/br>嚴奚如跑遍整層的病房都沒找到那兩人,看樓道門虛掩著,三兩步沖上了樓梯。天臺上陽光斜照,果然立著兩個身影。劉瑞的輪椅停在護欄前,離邊緣只有一臂距離,俞訪云在邊上把著扶手。這兩人曬太陽正悠閑,累得是中年人。嚴奚如喘著粗氣高聲喊道:“俞訪云!”俞訪云被吼一聲,轉身看過來:“師叔?!?/br>嚴奚如無名之火竄起,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帶他來這干嘛?他出了病房,出了醫院,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負責嗎?!你負得了責嗎!”他脾氣再大也沒這樣沖動到控制不住動作,手下勁兒大得像要捏碎自己的肩胛骨,俞訪云吃痛嘶了一聲,對面才松開力氣。他把著輪椅拉回了一點,讓陽光灑在劉瑞的膝蓋上:“師叔,今天天氣好,他說想看看太陽?!?/br>“那你就推著他亂跑?他媽知道嗎?你和任何一個家屬說過嗎?!他三天之后就手術了你知不知道?要是這時候出了事我們怎么交代!”俞訪云仰著頭,陽光順著他好看的眉毛,鼻梁,一路撫摸到下頜,整個人在晴日下粲粲發亮:“可是今天太陽很好,只有今天?!?/br>嚴奚如怒吼的聲音沒唬住俞訪云,卻嚇到了劉瑞。他瞪大了眼睛,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出來,俞訪云蹲下身替他拉好膝上的毯子:“沒事?!?/br>劉瑞把頭垂得深深的,幾乎整個人要縮進毯子里,嚴奚如背著光一時沉默,說到底也不明白自己發的火是何名。他mama趕了上來,一個勁兒地道歉:“是我拜托俞醫生推小瑞上來的,都是我的錯,主任您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br>劉瑞打斷了mama:“不是,是我的錯?!彼杨~頭抵在俞訪云的手臂上,悶著聲音:“隔壁兩張床病人的家屬都不想看見我,我要是不在,他們會舒服一點。我要是不在了,很多人都會舒服一點?!?/br>俞訪云皺了眉:“你說什么胡話?!?/br>劉瑞搖搖頭,用勁壓著手背,指尖都壓白了。嚴奚如覺得這場面讓人心煩,扯過毯子包住了他的腦袋:“大家都是來開刀的,不少個脾就是少個膽,誰比誰沒脾氣,誰比誰多一個膽子?日子過得下去就過,怎么過都是日子?!?/br>劉瑞繃緊的一條弦終于折斷,伏在俞訪云的肩上哭了出來:“但是他們沒有身上長滿皰疹,沒有睡到半夜爬起來嘔血,沒有害怕到不敢和別人說話,他們的人生還很長,和我完全不一樣?!彼曇舳伎匏榱?,“但是我又做錯了什么,我只是……喜歡一個人?!?/br>他的眼睛濕漉漉的,淚水在全日光下蒸發。俞訪云都只是張開嘴,無從安慰他。”嚴大夫,你是做手術最厲害的大夫,但有些病人,再厲害的醫生也救不了?!?/br>語聲低微,卻讓嚴奚如攥住了拳頭。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外科醫生,毫無用處。關上天臺的鐵門發出沉悶一聲,嚴奚如看了俞訪云一眼:“三天之后排手術,心電監護不要下,完善術前準備,改成一級護理?!?/br>俞訪云沒有馬上回答,斷了一下才開口:“一年前,他是自己從車上跳下來的,才會脊椎受傷路都走不了?!?/br>“嗯,我知道?!币荒昵八麆偞_診了艾滋,該有多絕望,絕望到第一次產生了結束生命的念頭。俞訪云目光又追著他:“可這樣被周圍人當作怪物,每天沉浸在痛苦里的的日子,就算活下去,還有意義嗎”嚴奚如下樓的腳步一頓,樓梯間里的沉默千鈞重?!拔也恢?,”他轉過身,“但對于我來說,只要心臟還在跳動,只要躺在手術臺上,什么樣的生命都有價值。誰都有活下去的希望,我能做的只有給他重拾希望的權利?!?/br>俞訪云站在樓梯最頂端,看他一階一階地走下去?!斑@個問題太難了,我都不知道我活著是什么意義?!?/br>傍晚時分砸下一道晴日霹靂,天空驟然轉陰,接著風雨西斜,徹夜未停。夜雨下了一通宵,地面上薄薄一層積水。嚴奚如走路上班褲腳濕了一半,提著傘滴滴答答地走進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