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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烈的音樂,不知怎么,越聽越悲涼。朝珣只放那一首,一遍遍循環。那樂點砸進人的耳朵里,先是吵鬧,然后是孤寂。車子最終在海邊公路上停下。海風獵獵。商場換了格局,這里卻沒變,走的時候是什么樣,回來還是什么樣。江夕遲下了車,頭發被風吹的凌亂,他側過頭看著朝珣,頓了頓,有些遲疑:“你要我見的朋友,在這兒?”朝珣“嗯”了一聲,四下打量著,卻并不著急,他左右看了眼,瞥到了不遠處那個小面館。好幾年了,那家店居然還在。他問江夕遲:“你餓不餓?!?/br>眼下已經八點多了,江夕遲說:“有點?!?/br>朝珣指了指那家面館兒,說:“我請你吃面吧?!?/br>江夕遲皺皺眉,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小面館裝修成了大面館兒,增設了許多桌子椅子,菜單也豐富了許多,老板臉上新添了幾條皺紋,很顯老了。“兩位客人,前臺點餐,吃什么呢?”朝珣點了一碗清湯面,又問江夕遲吃什么,江夕遲說和你一樣。這個點兒,稀稀疏疏的幾個顧客,人不是很多,他們點了單,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江夕遲這才發現,他把車里那條裙子也拿了出來,放在身邊的椅子上。江夕遲皺皺眉,打量著這個小面館兒,他問:“這么晚了,你的朋友呢?”朝珣笑了笑說:“吃完飯我就告訴你?!?/br>沒一會兒,面上來了,清湯寡水的一碗,和幾年前一樣,朝珣看了一眼,臉上的笑一點點消隱。他問老板:“老板,你們這兒有紙嗎?”老板點點頭,說:“有?!?/br>朝珣說:“那麻煩拿兩張過來,順便再借我用一下筆?!?/br>老板說:“好?!?/br>江夕遲問他:“你要紙做什么?”朝珣啞聲說:“寫點兒東西?!?/br>沒一會兒,紙和筆來了。朝珣拿起一支筆,把面推到一旁,騰出來地方,落筆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江夕遲問他:“你在寫什么?”朝珣沒接話,過了那么幾年,他的字依然歪歪扭扭,他在那張紙上,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了幾個字,然后又把那張紙對折,再對折,折成心的形狀送給江夕遲。江夕遲看著那顆“心”,怔愣了一會兒,聽見了朝珣的聲音。“打開看看?!?/br>江夕遲照做了。那顆心被拆開,紙面上滿是折痕,展平之后,中間是幾個一板一眼的小字。——江夕遲,我喜歡你。捏著紙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氣,指骨頂著的皮rou,愈發泛白,江夕遲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盯著那幾個字,眼神像是要把那張紙看出一個洞。“情書是不是送的晚了些?”他啞聲說。朝珣說:“是晚了很多,以后我天天寫給你,好不好?”江夕遲喉結滾動了兩下,肚子里卻是怎么也不餓了,他想,如果說這時候,要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吻他,他也不會拒絕的。朝珣見他沒說話,帶了些難得耍賴的口吻,“醫者仁心,江醫生不要拒絕我,不然我得了相思病,你總要負責的?!?/br>江夕遲克制著,喉嚨莫名哽了下,一句話也沒說出口。然而朝珣很快收了笑,咳了一聲,說:“接下來,我要說一些掃興的了,猶豫了很久,不知道你聽了,會不會嫌棄我?!?/br>他打量了下這家店,目光從前臺,移到這屋子里的每張桌子,聲音很平淡,平淡至極,平淡到能聽出一點點幽默。“我來過這家店兩次,頭一回在這兒寫了封遺書,第二回在這兒寫了封情書。還好那份遺書沒能作數,不然我就沒機會,寫情書給你看了?!?/br>江夕遲一頓,抬頭看他,“你說什么?”朝珣看著他,問他:“你吃完了嗎?”“嗯?!苯t此時已經完全沒有胃口了,他看著朝珣,目光深深沉沉,嘴角顫了一下,他拼命抑制住,才能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節。于是朝珣拿起那個裝裙子的紙袋,領著他往海邊走。漲潮了,海邊的沙灘面積越來越小。那位朋友仍然沒有出現。朝珣聽著浪聲,問他:“你有在夜里來看過海嗎?”江夕遲說:“有?!?/br>朝珣問他,“覺得怎么樣?”江夕遲說:“不怎么樣?!?/br>朝珣笑了笑,沒再說話。江夕遲看著他,想洞穿他心里藏著的那些心事。:“你真的,是帶我來見朋友的嗎?”朝珣說“當然?!?/br>“你朋友呢?”朝珣笑了笑,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胸膛,布料之下的皮rou,透出來一點熱,朝珣聲音低低的,被風卷著吹進江夕遲耳朵,嗡嗡的,像從心里發出的震顫。“在這里?!?/br>江夕遲有些愕然。朝珣又指指對面那片海,“也在那里?!?/br>江夕遲沉默著,夜晚的路燈在他臉上打出一片陰影,朝珣看著他,說:“我可以先給你描述一下她,說實話,你也見過她,她經常去你舅舅那家臺球館打球,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不過去臺球館的人那么多,你應該不記得了吧?!?/br>“你怎么會和臺球館的客人成為朋友?”江夕遲啞聲問。朝珣笑了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我和她,似乎有種感應,我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很難過,她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想做什么?!?/br>他看著遠處那片海,喃喃道:“那天,天氣還算不錯,我給她買了條白裙子,她也幫我挑了一條,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而我也算盛裝,唯一不同的是,我穿紫色裙子很難看,她穿白色裙子像公主?!?/br>“我和她約定去死,我選的地方,她開的車,在小面館寫遺書,是她的提議?!?/br>“她把自己的遺書疊成一顆心,我疊成了一只千紙鶴,我們把遺書埋進沙子里,等著人走光,然后我們就去死?!?/br>他目光轉向那片海,語氣輕飄飄,化在空中。他有些恍惚,停頓了很久,指著前面那片海,說:“那天就在這里,她死了,我沒死?!?/br>“我沒讓她救,是她自作主張?!?/br>朝珣把一個故事,講的平淡無趣,他不知道江夕遲聽懂幾分,他也不敢再扭過頭看他。他把那身白色裙子從紙袋里拿出來,風把它吹起來,布料纏在手心,沒一會兒被風卷走。江夕遲很久沒有說話,他們就在那兒枯坐著,直到夜色濃到模糊了那片海。朝珣啞聲說:“不早了,回去吧?!?/br>江夕遲說:“好?!?/br>然后他們回到車里,朝珣像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