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測，玩家都降生在主街道安全區。如果不是特意過來，這個時間點，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兒。

“游戲測試員？”許喬終于忍不住點擊他頭像，發送了一條對話信息。

379沒有回答他。

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許喬知道他是下線退出游戲了。

手掌握緊鼠標，許喬深吸一口氣，手指僵硬地從鼠標上收回，撥通了高茗的電話。

“許喬怎么樣，是不是被我們的成果驚到了？”高茗接電話的速度很快，得意的聲音傳來。

許喬沒有和他寒暄的心思，直接問道：“高茗，這次封測你們有內部測試員嗎？”

“肯定有的啊?！备哕卮?，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許喬問這個做什么。

“編號是多少？”

高茗報了幾個數字。許喬閉了閉眼，其中沒有379。

“可以調出379號玩家的行動軌跡嗎？”這次封測有協議說明，記錄玩家游戲內行動軌跡也在監測數據范圍內，不視為隱私侵犯。

高茗遲疑了下，問道：“調是可以調，但是，怎么了這是？”

“調吧?！痹S喬閉了閉眼，“幫幫忙?！?/br>
雖然奇怪許喬為什么執意要這個玩家的數據，高茗還是去辦了。他效率很高，很快就調出了數據：“奇怪，這個379的行動軌跡，我發給你，你看看?！?/br>
高茗發來一張地圖，上面379的行動用紅線標出?？梢郧宄吹?，從出生地，到那個隱藏在建筑物群中的小超市，他的移動幾乎沒有繞路。

是直奔著小超市去的，目的地明確。

這說明，379玩家是絕對知道這個地方的。也不是沒有誤打誤撞走到那兒的可能，但許喬下意識覺得不會是這樣。

“許喬，你有跟別人說地圖信息嗎？”高茗忍不住問道。

這個小超市在游戲里算是個隱藏地點，在游戲前期很重要，涉及到后續的勢力發展，玩家如果探索出，能獲得的好處很多。

許喬搖了搖頭：“沒有?！?/br>
“那可能真是碰巧了?！备哕絿佉宦?。

許喬深吸一口氣，捏緊手機：“可以調出這個玩家的認證信息嗎?！?/br>
☆、第87章只有我記得

高茗很快給出了游戲認證信息，許喬看著姓名一欄“管潮生”三個大字，手指無意識蜷縮又張開。

“許喬，怎么了??？”高茗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

許喬回過神，搖了搖頭，勉強說道：“沒什么，先掛了，我這有點事，回頭再聯系你?！?/br>
放下手機，許喬深吸一口氣，翻出了當初管潮生給他的那張私人名片，上頭只有他的名字一個電話號碼。

當初在頒獎典禮上，就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對勁。許喬覺得有些荒謬，難道穿書的不止他一個人？

撥通電話，半晌后，那邊接通，卻是一陣沉默。許喬指甲陷進掌心rou里，張了張口，話卻停在了嗓子眼。

還是那邊先開口了，沙啞的聲音響起：“許喬?！?/br>
是陳述的語氣，顯然已經猜到了電話是他打來的。

他漫不經心說道：“你參與制作的游戲很有意思，讓人忍不住懷念過去?！?/br>
承認了剛剛游戲內編號為379的玩家就是他。

許喬捏緊手機，問道：“你是誰？”

“許先生既然拿到了我的私人名片，打了這個電話，怎么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問?！痹S喬頓了頓，眼神漸漸冷淡下去，“除了管潮生，你是誰?！?/br>
“除了管潮生……”他咀嚼著許喬的話，有一瞬的出神，最后只用帶著譏諷笑意的聲音問道，“除了管潮生，你問的是哪一個呢？”

“……”

“你什么意思?！痹S喬抬頭，看到電腦屏幕上倒映出自己不太好的神色。

哪一個，意思是不止一個。

許喬以為他會知曉游戲里的這個地點，大概率是跟自己穿書的最后一個末日世界有關。難道，不止這一個嗎？

“我說了，你也想不起來?！惫艹鄙偷涂攘艘宦?，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過，“如果我沒猜錯，每一次經歷新的世界，你關于身邊人的記憶都會慢慢消失，對嗎？”

許喬皺緊眉頭。這個人知道的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這讓他生出了莫大的被威脅感。

低垂眼睫，許喬想起了什么，問道：“在錄制完成后的車禍，是你做的?！?/br>
“是我?！惫艹鄙姓J的干脆，“這種程度當然傷不到你?！?/br>
那是一種帶著“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自信說出來的話，這感覺讓許喬很不舒服。

許喬等著他的下文，可管潮生話題一轉：“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你是受到眷顧的那一個?！?/br>
既然已經被他知曉穿書的事，許喬干脆也挑明了：“如果你說的眷顧，是指在這么多世界無助穿行，看不到希望，那么也許這確實是‘眷顧’?！?/br>
“不。我說的眷顧是，這些經歷你可以忘得干干凈凈，一身輕松回到了屬于你的世界?！惫艹鄙穆曇艉鋈淮笃饋?，情緒變得激動，“忘得干干凈凈，只有我，只有——咳咳——”

他忽然開始劇烈地咳嗽，似乎要把整個肺部都咳出來。

等他咳嗽慢慢平復，許喬手指收緊，聲音低下來：“……你到底什么意思?！?/br>
管潮生看著窗外，眼睛里一潭死水。夏日悶熱的風吹進來，額前的頭發撥動著他的眼睫。

“你怎么不明白呢。在這么多世界無助穿行的人，不是你?！惫艹鄙谳喴紊?，在夏日仍穿著密不透風的外套，腿上搭著毛毯。

“是我?！彼穆曇魩е馕恫幻鞯那榫w。

許喬沉默地聽著他的話。

“你把經歷過的人和事忘得干干凈凈。你知道如果記得會發生什么嗎？”管潮生瘦削的下巴藏在衣領里，俊美的臉上死氣沉沉。

會被只有自己記得的事情折磨得徹夜難眠，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會認不出自己究竟是誰。

那是一種最殘酷的孤獨。浩大宇宙竟找不到立錐之地的絕望。

“你問我是誰，我也常常在想，我是誰?！惫艹鄙曇糇兊妹悦Ｆ饋?，“我是那個被青菡耍的團團轉的攝政王，還是被梅爾維爾一劍刺死的霍爾男爵，或者是被沖虛門小師弟聶云升踩在腳下的魔修畢鈞，還是……現在的管潮生?！?/br>
從他口中吐露出的這幾個名字，都帶著熟悉感。

“你記起來了嗎，青菡、梅爾維爾、聶云升?！惫艹鄙鷰е钠谂螁柕?。

許喬沒有應聲。

“都是你。許喬，他們都是你?！?/br>
除了偶然記起來的青菡，其他幾個名字，都只是覺得熟悉。這種熟悉感已經可以證明些什么了，許喬知道管潮生沒有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