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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如今卻口口聲聲說自己沒辦法,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明堂本就對生身父母毫無感情,遇上此事反而最能和白露感同身受。他不清楚白露是否已經知曉,只愈發覺得滿口“造孽”的老太太可悲可惡。自己出生時電閃雷鳴不斷,同樣身懷古怪胎記因而被遺棄,白露亦是如此,更多了所謂的時辰不好……明堂嘖了聲,瞥眼間方春雪和檀郎俱是憤憤不平,他伸手虛攔了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沉聲問老太太道:“什么叫時辰不好,你還記得他是什么時間出生的?”“記得,”老太太如臨大敵,睨見三人神態各異,知道輕易逃不過了,干脆老實報出年歷時辰。明堂掐指一算,臉色又變,扭頭沖檀郎低聲道:“四柱全陰。純陰,藏干也是全陰的?!?/br>三個師兄弟被撿回道觀,哪兒有機會知道自己的生辰。明堂心沉了下去,白露遭遇了什么非但沒有因為找到了親人而峰回路轉,反倒又朝著更復雜的方向發展而去。四柱全陰的人不算太少,但連藏干亦全陰的可就不多了。再聯想到白露性格,倒是合得上。正在此時,一聲高喊傳到了前院,“娘!娘——”那聲音沙啞,聽起來暴躁又惱火,似乎是從后院進了屋內。腳步很慢,伴隨著咚咚聲,三人齊刷刷地望向屋內,老太太急忙回身,忘了應聲,那男人已經走了出來,一條褲管空蕩蕩,拄著拐到了前院,見到老太太便大怒道:“你是不是又到那個廟去了?怎么說你就是不聽!”老太太回過頭沖他拼命擺手使眼色,那人理都不理,粗暴地沖三人吼道:“你們干什么的!”還是明堂先回過神來,原因無他,只因為這男人實在看上去太老了。整個人瘦而干癟,紙片似的一陣風就能掀倒。吼人中氣十足,但吼完了嘶著氣,全然是副風燭殘年但老人模樣。若非他先喊了幾句娘,他們只怕要以為這是老太太的老伴兒。檀郎還在愣神,這男人雖然滿臉皺紋,眉眼間卻依稀能看出和白露的相似之處。這大抵便是老太太口中那個“要她把孩子扔了,后來又病死了”的白露的親爹!方春雪最先沉不住氣,比那男人嗓門還高還硬氣,大呵道:“有你們這樣當爹的嗎!還說自己死了,敢做不敢當,我呸!”“春雪!”明堂忙一把將她扯回來,可惜晚了,那男人只僵持了一下就立刻呲牙咧嘴地厲聲回罵道:“你個小娘們懂什么!滾,滾出去!”方春雪這些年地痞流氓又豈是白當的,張牙舞爪立刻就要撲上去和他對罵。檀郎同明堂把她架住了扯開幾步,匆忙道:“告辭了?!?/br>到底是在人家院子里,明堂一個人帶著倆沖動了可能和人打起來的,還是先撤為妙。兩人把氣得嗷嗷叫的方春雪一路架出去老遠,她還在蹬腿,氣急道:“為什么要走,氣死我了!混蛋!”明堂松了手,只剩檀郎還按住人,他無奈道:“你傻啊,再問也未必問得出來了,這種事,肯定是找嘴碎的鄰里打聽??!”方春雪一聽有道理,不掙扎了,她不動,就變成了檀郎挽著她胳膊。檀郎臉紅了下,忙松開了手。方春雪毫無所覺地活動了下被架過的肩膀,扭頭問明堂說:“那姑爺,咱們走吧?”明堂不答,邁出腳時瞥了眼檀郎,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方春雪勢頭正足,越過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要去不遠處的鄰家敲門。明堂和檀郎慢慢走在后面,他抱著胳膊,低聲淡淡地說:“檀郎啊,你想想為什么聞琴就死活想嫁給我,你和白露卻只能為她打架?!?/br>檀郎撓撓頭,“因為你比我倆好看?”“胡說八道,聞琴沒有這么膚淺?!泵魈谜f罷,自己莫名也有點心虛,只好找臺階下道,“不過,白露原來是李伯送上山的。他成了道士,他奶奶卻天天求菩薩原諒自己,嘖?!?/br>檀郎才要說什么,遠遠的,方春雪邊招手邊喊道:“喂!快來——”這里距老太太家已有段距離,兩人快步趕上,進了院子只見有個大娘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方春雪蹲在旁邊,見他們過來,催她道:“大娘,快講??!”大娘不緊不慢地吐了瓜子殼,斜了眼他們過來的方向,語調不屑,“周家那些事啊,半個璧城的人都知道?!?/br>明堂一聽有戲,三人干脆都蹲下,老大娘放下瓜子,咳嗽了聲,講說:“他家以前不是這樣的,行商賺了些錢,日子過得不錯。后來有一回生意出了問題,那個周從有許諾只要能得白銀萬貫,婆娘肚里這個孩子許出去做童子?!彼撝噶藗€方向,“就有求必應廟,你們知道不?”這幾天里她倒是唯一不忌諱有求必應廟直言的人,明堂眉頭微蹙,仿佛料到了后面的事。果然,大娘撇撇嘴說:“想不到那個孩子生下來真的有怪胎記,周從有說給他婆娘聽,他婆娘剛生完孩子,本來就難產,叫他活活氣死了。后來他生意也沒做成,車還翻了,他斷了條腿,整個商隊就剩下他和他老娘還在?!?/br>老大娘撇著嘴搖頭道:“自作孽,不可活?!?/br>明堂沒發表看法,倒是方春雪和檀郎神態各異。他想了想,既然半個璧城的人都知道周家此事,白露出現卻沒讓多數人諱莫如深,那估摸著大家是不清楚胎記具體的模樣,老大娘的這個故事未必全是真的,但看周從有反應,應當也八九不離十了。“大娘,那個所謂的有求必應廟,供的究竟是哪位菩薩,你知道嗎?”明堂問說。民間不乏以邪神充正,騙取百姓香火信奉的yin祠yin祀。正神真仙倒也并不那么在乎所謂香火,這若是個道觀,大可查清楚了清理門戶,偏生是釋教道場,他們于身份來說有些不合適。想不到,老大娘想也不想答說:“千手觀音?!?/br>檀郎不由搶道:“你怎么知道的?”“老一輩兒的人都知道?!贝竽镱H為不屑道。如此一來,明堂也有些懵了。三人謝過老大娘,又沿著附近打聽了下周從有家,故事大差不差。仍是回了之前住過的客棧,三人在樓上圍著桌子,明堂嘆氣說:“無論如何,白露的事十有八九和那個廟有關系了。我原先還以為那廟是假托釋教之名供奉了邪神,現在看來也不是?!?/br>檀郎若有所思,盯著方春雪半晌,一拍手說:“對了,春雪姑娘!你之前,就,我撞上你那次,你在躲什么!”方春雪暈著頭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