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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郁站起身來,冷眼掃過眼前歪著腦袋衣衫不整的男生,側身露出陳列在身后的骨灰盒。“倒不是要什么,就是來看看老同學。聽說你最近跟新朋友玩得很好啊。哎,你爺爺呢?”二壯嗓門大,拉住竄上火氣卻無言以對的鄒志,嬉皮笑臉地向里瞧,卻沒想到身后傳來應答,“我在呢!”彭柯轉過頭,齊躍民裹得嚴嚴實實從街上走來,手上提著幾個塑料袋,笑瞇瞇問道,“是齊郁的同學嗎?”“爺爺好??!小心點,干嘛去了這是?”男生見了齊躍民,熟練裝出熱情懂事的模樣,雖然老人家腿腳靈便,還是主動攙扶他進到店里。畢竟還是一個鎮子的熟人,惹了老東西,哪天到家里人耳邊說了什么可不值當。哪像齊郁,啞巴似的,怎么招惹都沒反應,更別提去跟誰告狀。“去買點,小米。給齊郁拿信?!?/br>他從袋子里摸出一個嶄新的信封,笑著塞到站在原地忍怒不發的齊郁手上,拍拍他的肩膀往后院走,“那你們玩。你和彭彭,他們玩?!?/br>彭柯沒由來地惶恐,他和齊郁對視,想用眼神專遞他的無助與歉意,對方卻突然變了表情——有人從他手里搶走了信。“什么信???誰寄給你啊,你爸媽?”“給我!”齊郁伸手去抓,立刻從柜臺前跟了出來,鄒志卻靈巧躲開,伸長了手傳給二壯。彭柯被對方撞得后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晃眼的白色閃來閃去,像是被人下了咒,一動都動不了。“彭柯,你拿著啊,別給他!”那抹白色沖彭柯扔了回來,輕飄飄的。他本能地伸出手接住,摸到懷里皺巴巴變形的信封,終于出聲,“別搶了...”“你發什么愣??!”二壯撞他的肩膀,去搶他手上的信,卻沒看到齊郁根本沒有再跑過來,反倒是彭柯捏著信不放。“你!”他一用力,手上的脆弱紙張便撕開了口子。齊郁還是沒有表情,但他的呼吸粗重,臉上漲紅,眼神陰郁得可怕,看得二壯一陣心虛發毛。他無意和齊郁結仇,兩年前,他太姨媽過世,他還見到齊郁在街邊扎做給她的花圈。他遲鈍意識到這封信觸動了齊郁的情緒,讓這個平日里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怪人如此動怒,肯定真的和他爸媽有關。事已至此,二壯瞟向彭柯,怎么他會擺出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作者有話說:下章終于能有點rou渣了!嘿嘿第9章鄒志和二壯本來打算叫彭柯去網吧上網,沒準還能省下一天的網費,拿齊郁取樂只是順路的事。和彭柯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愛湊熱鬧又沒心機,跟任何人交好都情有可原。只要讓他見識點兒齊郁的刻薄怪異,隨意煽動幾下應該就能把苗頭切斷。沒人想把事情鬧大——如果這信真的有那么重要,他們幾個剛剛還跟齊躍民打了招呼。“別開不起玩笑嘛。彭柯,把信給他,鬧著玩都不行了?!?/br>彭柯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手上的信就被直接抽了出去。齊郁好像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進店里。“齊郁,我,我們不是故意的...”“當然不是故意的了,干嘛那么大反應?!编u志一把抓住彭柯的手腕把他拉回來,覺得沒面子,“算了,走了,上網去?!?/br>哪怕齊郁抬頭看他一眼,彭柯都會堅持留下來。他被鄒志拽著不放,卻還往齊郁的方向挪動,但對方垂眸拆開信封,然后背朝他們坐下,顯然默認了只想他們趕快離開。他不理會其他人也罷,為什么不能抬頭看他一眼,讓他安心一點?彭柯恍惚,時間好像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對話的時候,他面對著一堵墻,說什么做什么都變成箭矢過錯,所有疼痛只會反彈到自己身上。心不在焉地玩了沒多久,就到了飯點。彭柯想借此機會開溜,鄒志卻又叫來了兩人,湊齊五個人開黑,這時離開倒成了掃興。掛著滿屏的負戰績,好容易挨到他們散伙,彭柯立馬拐到了齊郁家,卻只有齊躍民坐在電視機旁端著飯碗。齊郁去藥房幫他買藥了,前腳剛走。想到在外面解釋也不合適,彭柯只能先回家吃飯。兜兜轉轉,見到齊郁已經是傍晚。他又帶了小吃給齊郁,不過這次不是點心,是一袋子開心果。告誡自己一口也不能吃,彭柯仔細扎好揣進兜里。齊躍民已經上樓休息了。鎮上通常九點就黑透了,此刻只有寫些小商店小吃店還營業。齊郁一個人坐在店里開著盞小燈看書,抬頭看見彭柯站在燈下,眼睛圓圓地發亮,整個人都冒著熱氣。“齊郁,我...你看什么呢?”一見面就道歉的場景似曾相識,彭柯雙手背后,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假裝對他手上的書感興趣。齊郁合上書,視線掃過彭柯身后,伸手拉上了頭頂的燈,“關店了?!?/br>“哎!你別走啊,我錯了,我是來道歉的?!迸砜录绷?,突入其來的黑暗也讓他心慌,他抓住齊郁的胳膊,“我還給你帶了好吃的...”“齊郁!”對方總算轉過頭來,遠處的路燈昏暗,彭柯根本看不清齊郁臉上的表情。“你有什么錯?”“我,我不該帶他們過來,不該撕壞你的信?!?/br>齊郁凝視試圖看清他表情,不斷湊近的彭柯,搖了搖頭,“也許你只是不該跟我待在一起?!?/br>“不是!是我,應該告訴他們你對我很重要...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罰我吧...不要亂說話,你知道不是那樣的?!?/br>彭柯懊惱得恨不得打自己,卻不知道齊郁聽到他說自己重要的瞬間,心里的那點兒郁結就消失的一干二凈。可他還希望彭柯能多說一點,他期待從彭柯這張無所不能的嘴巴里聽到更多好話,哄他也罷,無心也罷。偏偏彭柯不說了。他鼻子發酸,心情沉重,“你不想見我,我就回去了。過幾天再來找你,不要真的不理我了?!?/br>齊郁的神色一變。“等等?!?/br>今晚的天上找不到月亮。彭柯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沒想到齊郁會像老師一樣罰他的站。齊郁家的內院挺大,進門處有土地公,后面立著一個水龍頭,剩下靠墻的,就是一排排花圈。彭柯盯著看了幾秒,莫名覺得心里膈應,轉過身去站立,卻更感覺背后發涼。二樓,齊躍民的窗戶里沒有亮光,齊郁的窗戶不朝這邊,他伸出手來,勉強數得清自己的指頭。頭頂的天空毫無遮蔽,濃稠的黑藍色好像隨時都會壓下來。有什么害怕的,齊郁就住在這兒,還住了這么多年。彭柯這樣安慰自己,卻在一片寂靜中胡思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