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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山把杜遇送了回來,看見江生躺床上笑笑,“江先生這么早就睡了?”江生收起了掛鏈,起身道,“還沒呢?!?/br>福山微微笑,“我已經叫人把藥給配好了,等會兒就能送來,江先生回頭看著阿遇吃了?!?/br>“知道了?!?/br>“哦對了?!备I絼倻蕚潢P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杜先生說,明早要請譚醫生過來一趟,要阿遇早點睡,明早要早些起?!?/br>“譚醫生?”“是阿遇的心理醫生?!?/br>“知道了?!?/br>“那江先生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br>福山走后,閣樓就又安靜了下來。杜遇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濕氣,他一眼就看見了鋼琴,笑著就坐了下來。偏著頭和江生道,“琴……”江生本想明天再和他研究這琴,不過看杜遇這樣有興致,也就沒阻止。他微微笑著走了過去,坐在了杜遇的旁邊。琴面上還放了一本琴譜,江生翻開看了看,幾乎都是五線譜,翻到最后的時候,才發現有一面簡譜,是津港人都會唱得。一首正能量很強的歌,曲子很簡單,類似于這種歌,曲調簡單,非常初學者學。江生看不懂五線譜,但是能看懂簡譜。然而鋼琴畢竟和吉他不同,只是還好這歌簡單,幾乎是,1123556,2234577,這樣簡單的調子,然后如此循環。江生雖然不懂鋼琴鍵,不過哆瑞咪發嗖拉希,這幾個音他還是能聽出來的。試著按了一圈,他就聽出來了。然后跟著簡譜輕輕的嗯,雖然不夠流暢,不過曲子總算是出來了。江生彈完看了看杜遇,“怎么樣,好聽嗎?”杜遇點點頭,“好聽?!?/br>“要不要學?”“要學……”江生沒教他譜子,就是教了他也不一定能記住。他伸出了食指,和他道,“阿遇伸指?!?/br>杜遇就跟著伸出了食指,江生握住了他的手腕,慢慢的帶著他在那幾個琴鍵上跟著節奏的按。一邊按一邊頗有些感覺的跟著唱了起來,他是津港人,這曲子,小時候街坊四鄰都唱遍了。多少年沒唱過這歌,忽然唱起,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小小少年走四方,迷途知返是家鄉,要問家鄉是何處,去到西港看明珠?!?/br>他偏著臉,眉頭輕挑,面色和悅,難得的露出點少年人的感覺來。唱得很有耐性,幾乎是握著杜遇的手腕,每按一個鍵就跟著吐一個詞。杜遇懵懵懂懂的看著他,聽著他唱著歌,他唱歌的時候的聲音和平時大不一樣,平時說話時聲音總是有些磁性,低低的。現在唱起歌來,像是穿透了那層低音的窗戶紙,縱使唱得不是很連貫,可是杜遇聽著,就是覺得很好聽。但他沒說話,只是嘴角帶著笑,看著那琴鍵一個跟著一個的這樣按。這首歌只有四句,很短,也很簡單。江生帶著杜遇練了三遍,也跟著唱了三遍。等到第四遍,剛開始按第一個鍵“哆”的時候,他唱出“小”,杜遇也跟著唱了。他就是聽江生唱得好聽,他也就想跟著唱。說唱他卻又不像是在唱,像是在念詞似的,只是帶了點音調,他自我感覺好像自己也跟著唱了。江生笑了笑,倒是沒說什么,又跟著按了下一個鍵,然后又唱了一個“小”,緊接著杜遇也跟著唱,“小”。杜遇的音色清晰,吐出的字卻總覺得帶了些稚氣,大約是因為他不諳世事的原因。從閣樓路過的菲傭,不經意的聽到里頭傳來的陣陣歌聲。“小小少年走四方?!?/br>后面又跟了一段,軟糯糯的聲音,“小小少年走四方……”琴音在指尖上悅然跳動,“迷途知返是家鄉?!?/br>“迷途知返是家鄉……”江生教得很有耐性,“要問家鄉是何處?!?/br>杜遇偏著頭,“要問家鄉是何處……”“去到西港看明珠?!?/br>“去到西港看明珠……”杜遇跟著江生亦步亦趨,他唱一句,他就跟著唱一句。雙眸亮得奪目,臉上的笑,是一抹明亮的光。上天可以拿走一切,關上門,關閉窗,再拉上黑色窗簾,可以,這一切都可以,可絕對拿不走的是,一個人對于光的向往。黑暗的生命中,但凡有一個人扯開一點點黑色帷幕,露出光的縫影,那么,這個人,就有了追尋的意義。活著,也就有了意義。從前的杜遇被上天遺棄了,他封閉了自己,整個世界除了他自己,還有記憶中杜厲的身影就再沒有了別人。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被關上門的世界外,有光有蝴蝶有風箏,他曾經向往的一切都在那扇門之外,只是,他都忘了。那天晚上杜遇睡得格外的好,幾乎是沉眠,嘴角的那抹笑一直久久沒有散去。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見被綁的那天晚上,他和杜厲被關進小黑屋里,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嘩啦啦的,一直下個不停,雷聲驚人。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個頭又矮,地上又濕又冷,他打著寒顫縮在杜厲的懷里,抬頭看著窗外寒風呼曳,被欄桿框住的窗子,只覺得,好高好高。杜厲抱著他說:“我好餓,阿遇,明天回家,你想吃什么?”他脆聲聲的說:“蛋糕?!?/br>杜厲說:“那你要聽我話,等回去,我叫爸爸準備兩個蛋糕,我把我的那個也給你,怎么樣?”那天晚上好冷,但因為覺得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還有蛋糕吃,他靠著杜厲,睡得很踏實。早上江生是被芳媽叫醒的。有些尷尬,還是頭一回讓別人給叫醒,關鍵是杜遇已經醒了。明明昨晚睡得沉的是杜遇,而他一向淺眠,結果早上卻睡得這樣遲。杜遇坐在他的床邊,芳媽輕輕把他叫醒之后,有點抱歉的意思說,“不好意思江先生,是阿遇,非要等你一起吃早飯,我沒辦法,只好打擾你休息了?!?/br>江生手撐著床面,坐起身,看了眼手表,才五點半,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怎么醒得這么早?”今天是周六,杜遇放假,就算是平時上課也要六點多才醒。芳媽解釋說,“杜先生要早點去上班,和譚醫生約得是六點,所以叫我早些叫阿遇起來?!?/br>“怎么不叫我?!?/br>他畢竟是個打工仔,哪能睡得比杜遇還晚。芳媽笑著說,“又用不著出去,江先生整天跟著阿遇,也該多休息休息?!?/br>江生倒沒接話了。杜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