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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人的靜謐之中,只有顏采薇低落而微喑的聲調。“這是什么?”她看著對方抬起手,撥開素白的絲帛,露出里面兩截斷劍。忘塵劍的材質便是堅冰,只因有江應鶴在,它才鋒芒四溢,它才名滿天下。而如今,它只是兩截碎裂的冰罷了。堅冰未融,卻依舊漫出似有若無的水跡。就在看到斷劍的一剎,一向少動聲色的周正平終于撐持不住,吐出一口積郁在五臟六腑之間的鮮血,隨后被顏采薇扶住臂膀。周正平抬起眼眸,看著李還寒取出曾經系在忘塵劍之上的劍墜,重新系于其上。往昔故貌,依稀眼前。這是他的天劫。也是他的情劫。周正平深深地閉上眼,聽到李還寒輕微響起的聲息。“我們已護持他轉世?!?/br>他低著頭,語調聽不出有什么情緒,但卻牽著人的心一沉再沉。“我會去找他的……請掌門,將忘塵劍放回白鶴玉宇?!?/br>話語落下,周正平看了他良久,才默然頷首。他看著李還寒轉身離去,重新鎮定了一下心神,才向顏采薇道:“撞鐘?!?/br>顏采薇怔然片刻,立即道:“既然師弟有轉世之機,便不需撞鐘……他還會回到蓬萊的!”“嗯?!敝苷降?,“撞十二次?!?/br>按照蓬萊的規矩,十一次是仙君隕落的鐘鳴,十二次,則是門內長老閉死關的鐘鳴。顏采薇霎時微愣,隨后心里一松,默默點頭,再無言語。蓬萊鐘鳴十二,響徹整個修真界,所有門派的掌權之人,都已知悉江應鶴閉關的消息。幽冥界冥河涌流,萬鬼奔向河岸對面。擺渡人穿上蓑衣,向身邊的鬼女指向冥河畫舫,告訴她那是宗主所居之處。萬妖邊塞熙熙攘攘,從雪原走到此處的雪狐薛倩倩停留市集,聽鹿妖老板講述他見過的奇聞異趣,講述通天徹地的尊者與他的美人兔妖。天魔教之中,盤踞在血池邊緣的黑蛇睜開血眸,似有所感般地向上仰望,卻只能看到珠玉穿成的、密密的簾。蘭若寺的誦經聲整日不歇,只在鐘鳴的剎那驟然頓止,空凈小和尚坐在禪清對面抄寫佛經,見到住持手中的佛珠忽地一頓。“住持?”小和尚睜著他烏黑圓潤的雙眼,“怎么了嗎?”禪清靜默片刻,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有說。————三百七十五年后。京華,瑞王府。衣著整齊的侍女前后穿梭不斷,爐香慢慢地散開,在室內彌漫出柔潤的香氣。有一個梳著靈蛇髻的侍女合上門扉,朝周圍的姑娘們抵唇示意一番,走遠了一些,才道:“瑞王殿下仍在發熱,剛剛才服了藥歇下了,你們走遠一些?!?/br>小姑娘們乖順地點點頭,向別處走開了。先前的侍女才滿意地走離兩步,才走開數步遠,便聽到吱嘎的門聲。她轉而望去,見到一截雪白的毛絨貓尾,便知道是瑞王殿下養的貓進去了,并未擔憂,而是重新合緊了門扉。殿內燃著瑞腦香片,香氣遮住了藥味兒。小白貓向前走了幾步,舔了舔爪子,然后跳上床榻,趴在被子的角落邊展開貓爪,抬起尾巴勾住榻上之人散落的長發。他的發絲漆黑柔軟,陷在淡色的被面里,十分的醒目。江應鶴被這只小貓鬧醒,將他慢慢地抱入懷中,發熱的臉頰貼著軟絨的貓耳,聲音低微:“我困了,別鬧?!?/br>小白貓趴在他懷里,一雙烏黑的眼眸一直注視著他,過了片刻,貓咪湊到他耳畔蹭了蹭,氣溫愈發地溫暖起來。江應鶴燒得有些糊涂,隱約中聽到耳畔一聲低柔悅耳的聲線,慢慢地響起來。“生病了?你身上好熱?!?/br>他當然生病了。江應鶴閉著眼想,自己可是當今新皇最后的一個兄弟,要是不三天兩頭病著,估計早就犧牲在封建政權的扼殺之中了。“別蹭……”他低低地道,“我吃過藥了,好困……”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輕輕地拂過他的耳畔,江應鶴聽到一聲帶著些微壓抑、而又極其小心的話語。“你想……離開這里嗎?”……離開這里?假死脫身么?他已經在準備了啊……江應鶴迷迷糊糊地反應了一會兒,半睜開眼看了看面前的人,神智猛地回籠。懷里是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年,半張臉戴著面具,露出來的那一半卻生得瑰麗俊逸至極,他的發間頂著一對貓耳,粗長軟絨的尾巴勾著他的腰,此刻正目光熠熠地看過來,露出尖尖的牙齒。……他的貓呢。他放在這兒,這么大的一只貓呢?江應鶴腦??瞻滓粍x,努力地沉下心,冷靜問道:“你是……”“我是妖?!遍L夜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承認得好爽快,我還沒問呢。就在江應鶴愣了一下的短暫空檔之中,眼前的紅衣少年抬起手,指尖掠過他眉心上的印記,低聲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想起我?!?/br>江應鶴的眉心上,有一道類似于流云般的淡淡朱砂印,是出生起便存在的。因為這個印記的原因,父皇母后生前之時,對他十分寵愛,曾將他視為下一任的君主。只不過他無心爭權,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江應鶴被這句話觸到心緒,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他心尖上跳動起來,顫出混亂的弦音。與此同時,從他出生起……不,穿越起就伴隨在眼前的系統驟然一亮,響起機械化的提示音。“鎖定目標——阿江凈化系統為您服務?!?/br>阿江凈化系統,聽起來像是一個掃黃打非的軟件。不過這么多年來也沒看它響過,今天是第一次。這個系統的宗旨每年都要復述一遍,說是讓每一個身心俱碎的攻略目標凈化融合,旁邊還附贈一個黑色狀態條。眼前的紅衣少年只有一半的黑色進度。江應鶴看著面前的人愈發靠近,不知道是該思考世界觀發生了變化,還是該立刻喊救命。就在這短暫的遲疑一瞬,對方的唇便逐漸地貼了上來。江應鶴怔怔地看著他,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把人推開,他那顆從剛才開始就亂跳的心臟驟然一滯,隨著交吻而加深的氣息沉入識海。這氣息牽動他體內的那半顆妖丹,妖丹相連,像是突破了什么桎梏一般,讓江應鶴原本鎮定始終的腦海愈發地混亂,有些許記憶破碎著浮出水面,灌入心門。他握著長夜的肩膀,被這只白貓化成的妖壓在身下,抵唇交吻,最令人詫異的不是這個,而是他那些模糊不堪的記憶,似在吻中浮現了剎那的畫面。江應鶴眼角泛紅,覺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