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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掙扎一下,目光卻順著地面落到那只妖獸的身上,再偏頭看了一眼秦鈞。灰發男人舔了舔唇,看著江應鶴的目光總是有那么一點兒饑餓的味道,比面冷殺心重的李還寒還要更讓長夜覺得厭惡一些。等到埋在懷里的小少年不情不愿地答應一聲,江應鶴才轉而抬起頭,用神識向清凈崖之下掃了一眼,果然感覺到許多弟子因那聲妖獸嘶吼而聚攏過來,遙望著此處議論紛紛。“鈞兒……”“弟子明白?!鼻剽x隨意地道,“這就把這只妖族帶走看咱們蓬萊的山門?!?/br>他看向江應鶴的雙眸,目光與那雙墨色明亮的眼眸對視了一瞬,他原本隨口而出的語氣都輕了一剎那。“……不殺?!彼肓讼?,補充,“聽師尊的?!?/br>————那只被秦鈞逮回蓬萊的妖獸,雖然保住了一命,但也跟周掌門簽下了為蓬萊派守護山門的契約,化為蓬萊正殿之外的一座巨妖石雕,無知無覺般沉酣在這里。但只要有他人進入蓬萊,妖獸就要遵循自己的契約,傾盡全力守護蓬萊的弟子們,為期三百年。三百年時光,足以讓那些年少英才中途隕落、足以讓人間王朝變遷、物是人非,但對于妖族來說,區區三百年,就仿佛彈指一瞬。也是因為這個巨妖石雕的原因,蓬萊弟子們對秦師兄的印象越來越走偏了,秦師兄看上去穩妥利落、行事果決,卻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氣息,恐怖程度比那些折損在斬運劍下的惡妖兇獸更甚之。蓬萊派私下傳言,秦師兄不笑時害怕,笑時更讓人害怕。至于最后入門的長夜小師弟,目前蓬萊弟子們倒是還沒怎么見過這一位,只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晝夜更替,冷夜月明。鈞兒放在仙府中的夜明珠嵌在壁中,還不動聲色地將原本的燈臺收走了。江應鶴出關之后,發現居所中的很多微妙細節之處都被鈞兒暗中更改過。修行有成的修士,往往可以免去睡眠,可用閉目養神代替,不過會讓人感覺到疲憊。但江應鶴至今還保留著睡眠的習慣,作息是標準的晚九早六——穿越過來失去手機后,他從沒有休息地這么早過。清凈崖向來很安靜,守在外面的鶴靈已經入睡,墻壁上鑲嵌的明珠泛出幽然的光華。但這種長久不變的靜謐卻被另一個人的氣息打破了。江應鶴只外放了一點神識,因而感覺到對方這些混亂的呼吸時,抬眼便見到床榻邊蜷成一團的身影。長夜墨發烏黑,面具遮住了一半臉頰,額頭上的護體靈印泛著淡淡的光。他形狀優美的雙眼低垂了下來,抱著膝蓋,丹唇上咬出了血印。像一頭受傷的幼獸,總是會在難過時跑到他最信任的人身邊。江應鶴的倦意頓時一掃而空,他探過手,撩起長夜烏黑的發絲,低聲道:“怎么了?”他的呼吸很混亂,像是忍著疼痛,身體也冰冷,即便是江應鶴本就不高的體溫觸碰,也能從對方的額頭上感覺到寒冰的氣息。長夜抬眸看向他,像是隱忍了很久,淚光才在月色下閃了一閃,慢慢地爬進了江應鶴的懷里。“師尊,”他低低地道,“我好冷啊,只要一運功,就好像渾身都被凍住了?!?/br>這是冰封的后遺癥,脆弱程度跟鈞兒的萬鬼侵神相差仿佛。江應鶴心里一緊,即便一直覺得事在人為,在此刻也有一種天意作弄的垂憐感嘆。小徒弟會撒嬌、會喊疼,另外那兩個卻常常閉口不談,獨自扛下來……江應鶴嘆了口氣,握住了長夜的手心,將自己的靈力導入進去。他是洞虛境的仙君,連接經脈、溫養身軀這一類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但對于他們來說,以后要承受的事情比現在還要艱難。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還委屈喊疼的小徒弟,那雙烏黑純凈的眼眸里已經看不出任何一點淚光,而是一種與外表產生反差的長久凝視。長夜這具寒意浸透的稚嫩軀殼里,恰好裝著一個沉眠萬古的真靈,裝著上古大妖的魂魄。他的好奇有些變質,他這個時候沒有覺得身軀疼痛,而是非常想化作原型把他撲倒,看看白皙如霜的道體能否被他舌面上的倒刺舔出紅腫的痕跡。他盯了半晌,過了片刻才回過神兒來。又不是餓了,為什么想舔他呢?江應鶴未曾察覺,他一邊修復著小徒弟的經脈,一邊給他挽了挽衣袖,忽然發現對方白皙的手臂上全都是細碎的劍傷。江應鶴手指一頓,看了他一眼,問道:“又跟師兄們切磋比試了?”長夜聽出他有些心疼,他故意沒有讓傷口痊愈,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我……想早點趕上他們的進度,不想給師尊丟臉?!?/br>他一邊說一邊蹭過來,像一只別扭又可愛的貓。“李師兄雖然嚴苛,但是人還是好的?!遍L夜深諳師尊眼中的濾鏡,委婉道,“秦師兄只是兇了點,但也沒有傳言中的那么可怕?!?/br>江應鶴近來穩固境界,足不出戶,聞言微微一怔:“傳言?”長夜點了點頭:“我聽別的師兄說,李師兄只對師尊好,對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秦師兄呢……有些傲慢,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呃,師尊,我是不是不應該說兩位師兄的壞話???”他的雙眼明亮透徹,一眼能望見底,似乎真覺得這是自己無心之失,有點不好意思。江應鶴沒穿越時母胎單身二十多年,來到這里之后又一心只想著回家,活了一千多年也沒有什么經驗,直男屬性點滿,自然覺得小徒弟是真的愧疚,安慰道:“沒關系,如若是心性上真有偏差,師尊會教導他們,不過當世之人看待天才,常常有偏見……”長夜趴在他懷里,被他身上淡淡的冷香籠罩住了,覺得十分滿意,也就沒有太在意自己的話有沒有起到作用,而是又抱緊了一點兒,小聲道:“師尊,我能陪你一起睡嗎?”還沒等江應鶴回應,長夜連忙補充:“就一天,好不好?”少年長得太漂亮,說話又可憐巴巴,很會撒嬌。江應鶴沒能堅持幾句,就被長夜說得心軟了,覺得這孩子實在太缺少安全感,看上去還很希望得到長輩的疼愛,表現得遠沒有他的師兄們成熟。他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脊背,低聲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br>“嗯!”江應鶴與他貼得很近,能感覺到修復經脈后,對方冷如冰的身軀慢慢地恢復了溫度。他略放下心時,忽然想起一事。“再過幾日,合歡宗有一場劍器大會,恰好你還未曾擇劍,正想帶你們去看看?!?/br>合歡宗是中立宗門,不過對道門正宗要更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