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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要是不愿意和我睡一張床,我就去睡沙發吧。這酒店不好訂,臨時開應該開不到房了?!?/br>雖然對他來說算是件好事,但他怕鄭平洲感到不適應,畢竟兩人在家也都是分房睡的。“不用那么麻煩?!编嵠街薜皖^給手機換日本sim卡,似是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以前不都一起睡過嗎?”周渺一時啞口無言。他們小時候的確是經常在一張床上睡,但……那也是幾年前了,從鄭平洲上了大學起,鄭平洲就有意在躲著他了,他總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死皮賴臉地擠上鄭平洲的床。鄭平洲換好電話卡,將手機放在床頭充電,然后鉆進被窩,合著眼好像是睡著了。周渺看著鄭平洲的側臉,有些出神地數著鄭平洲的睫毛,只是他心里亂成一團,怎么數都數不對,在第六次重來的時候,周渺終于放棄了,他搓了搓臉,跳下床去收拾行李。只是他不知道,鄭平洲的心,和他一樣亂。鄭平洲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周渺的時候,是他高三畢業那一年。那時候趕上鄭平洲放暑假,鄭母就謀算著給他報個夏令營。那個夏令營是學校組織的,主要是帶他們去鄰省的茂山上去露天野營,總共三天兩夜,其中有一天晚上是住在山上,宣傳上說是帶孩子們看看星河滿天、日出東山的美景。只是夏令營一般都是兩個人起報的,鄭平洲一個人沒法去,周渺就只好陪著一起去了。那年周渺也才剛大學畢業不到一年,看著很年輕,混在一群十**歲的孩子里,倒也看不大出年紀來。但周渺向來動手能力很差,所以無論是扎帳篷還是做飯,周渺都坐在一旁,做條優等咸魚,努力不給鄭平洲添亂。到了晚上,山上的氣溫轉涼,雖然是夏天,但山頂的夜風仍是帶著點涼意,鄭平洲披著衣服在帳篷前等了好久,也沒能等到天幕上的霧氣散去,露出明亮閃爍的星子來。他有些失望地洗了把臉,然后鉆回帳篷里,拱進亂糟糟的被窩里,胡亂睡去了。直到第二天醒來,一睜眼,周渺的臉近在咫尺,近到他都可以借著熹微的晨光,看清周渺臉上那層細小的絨毛。那個人就躺在他枕頭上,和他蓋著一張被子,睡得安然,似乎是在做一個好夢。帳篷外有呼呼的山風、啾啾的山雀,但此刻都好像離他們很遠似的。世界好像都靜下來了,唯有周渺清淺的呼吸,以及自己胸膛里如擂鼓般的心跳,清晰可聞。不知道是誰在外頭喊了一聲:“太陽出來了!”隨著輪廓模糊的一團金紅升起,躺在他面前的人,睫毛抖了兩下,然后薄薄的眼皮撐開,露出一雙睡得有些紅的眼,在看到鄭平洲后,微微彎起來。接著,是低而啞的聲音,轟然沖潰了鄭平洲心口的大壩:“平洲,早安?!?/br>年少不知愛恨,一生最是心動。鄭平洲捂著胸口,就這么懵懂地開了情竅……也是自那以后,他對周渺的所有感情都變了質,他想要周哥多看他,或者說是只看他,想讓周渺每個早上懵懂的神情,都只給自己看。他想,獨占他。第十二章妒火鄭平洲不知不覺間,竟然真的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外面天色都沉了下來,已是傍晚時分,外面亮起一盞盞日式立燈,散著淺黃的光。他抬頭看了看,屋子里的光線十分暗淡,四周也靜悄悄的,看起來房間里,除了他自己并沒有別的人。鄭平洲眉頭微蹙,從衣柜里取出入浴的衣袍換上,然后下到溫泉處尋周渺。這座酒店是上世紀的建筑,并不像城市里那種房間緊挨著的酒店,而是更類似于度假型酒店,每個房間都是獨棟的小二層日式建筑,在建筑前都帶一個小院落,院落中設有一方足夠四五人共浴的溫泉池,當有需要時,即可叫酒店人員來清洗放水和提供服務。溫泉在院落里,用幾扇灑金面屏風圍住,鄭平洲剛準備走過去,就聽到一串笑語,這讓他臉上立刻晴轉陰——因為這聲音,分明是一個女人的笑聲!怎么會這樣!鄭平洲絕望又悲憤地想。他怕去公用溫泉會讓周渺和別人勾搭在一起,還有周渺的rou體就不會只是他自己看到,這才無比慶幸兩位家長訂了這個酒店,怎么到這種獨立溫泉酒店,周渺還是能花天酒地,勾三搭四?!他心里先是起了一簇火,不過片刻工夫,這火猛地變大,以燎原之勢熊熊燃燒起來。鄭平洲快步朝那走去,繞過一扇屏風后,他見到了笑聲的來處——是個年輕的女子,穿一身紫藤花紋的淡紫和服,跪坐在離溫泉池不遠的地方,正在溫一壺清酒。而周渺,上半身赤裸著,下/身隱在裊裊霧氣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手臂交疊著搭在池邊石板上,臉側放在手臂間,正慵懶愜意地和那女子用日語聊天。雖然他們之間的交談甚至算得上是輕聲細語,但在鄭平洲耳朵里,完全是在嘰里呱啦地講鳥語,這讓他更加火大,甚至暴躁到想一把將人從池子里拎出,帶回屋子里鎖起來。“周渺?!编嵠街匏烂仄约赫菩?,想以疼痛來維持自己所剩無幾的理智,“原來你在這?!?/br>周渺懶洋洋地抬起頭,瞇著眼睛辨認許久,才認出來人是鄭平洲,于是便想站起來,輕聲喊道:“平洲……”他頰上帶著紅暈,彎起的桃花眼生出迷醉的笑意,唇瓣也被水汽蒸得濕漉漉的,在淡白色的霧氣里,像是個艷極的精怪。鄭平洲不動聲色地夾住了腿。他半跪下去,接住在池子里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周渺,將人從水里半拖半抱出來,看到周渺腰間圍著的白浴巾,幾乎長到腳踝,臉色才算緩和了一點點。他將人扯進懷里,脫掉身上的浴袍,給周渺披上,然后看著那個溫酒的日本姑娘,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冷冷地道:“不好意思,他有點喝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你……”你能不能哪來的回哪去?那姑娘溫軟地看了一會兒鄭平洲,絲毫不介意鄭平洲充滿敵意的目光,反而嘴角微微勾起,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回他:“請問周先生,是你的……?”鄭平洲挑了挑眉,從領子里拎出那枚一直被他掛在胸口的戒指,戒指在溫柔的月色與燈團下,顯出些耀眼的光。他的笑里難免帶了幾分驕傲,幾分炫耀,還有點兒幼稚的挑釁:“是我的愛人?!?/br>“哦,原來是這樣?!惫媚飶牟菥幍南由掀鹕?,烏黑發髻里插著的簪子微動,垂下來的成串絹花拂動,露出她腮邊一條淺色疤痕來,“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周先生確實酒喝得多了。他是個很風趣的男人,能和這樣的人結婚,真是一件幸事?!?/br>說罷,她便輕聲離開了他們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