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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奚頓了頓:“是?!?/br>這些年他口風很緊,背后從不論人是非,在娛樂圈里深得信任,所以直接或間接地接觸到了很多他人的秘密。這個關頭,只要張影帝黑料泄出,整個圈子都知道是他李柏奚干的。而化妝師這種行業,最大的禁忌就是守不住客戶隱私。明星或許不在乎他是直是彎,更不在乎他家世如何,但只要他干過一次手撕客戶的事,日后在圈內都會寸步難行。圈子不看對錯,只看利害。到此時他才完全看清張影帝打的算盤:他的事業和程平的事業,只能二選一。那好友最后還發來一句:“聽我一句勸,壯士斷腕,當斷則斷吧?!?/br>李柏奚下意識地朝片場看去。今天是實景拍攝,程平正撐著一把紙傘,走向港口的渡輪。薄薄的雨霧像一層倦怠的煙,將人包裹在昏暗里。從他的角度看不見程平的正臉,只能看見傘沿下露出的伶仃的腰背,挺得那樣直,像是稍微泄氣就會折斷似的。他的設計稿里有一張弘離開人世之前的造型,也是背影,由頸到腰有一段哀婉的弧度。但此刻望著程平,他卻又覺得自己畫錯了,弘就該是這樣的,絕不摧折。那是一只孤鶴,只會高飛或者墜落。午后他收到程平發來的信息:“到我拖車來補個妝吧?!?/br>這個時間補妝合情合理,被拍到也無所謂。李柏奚敲開拖車的門,里面只有程平一人,窗簾緊閉。“吃過飯了嗎?”李柏奚坐到他旁邊,瞥了一眼桌上沒怎么動過的午餐。程平笑了笑:“我花了兩天時間確認這里沒有什么攝像頭監聽器,才敢找你?!?/br>李柏奚嘆了口氣:“這叫什么事兒?!?/br>這幾天,程平的妝面都是馬扣扣代勞的。李柏奚托起他的下巴對光觀察了一番:“馬扣扣進步挺大?!?/br>程平:“是的,學得很像?!?/br>李柏奚不滿道:“那也不能說很像。細看的話還是手癢想改?!?/br>程平笑道:“那我卸了讓你重化吧?!?/br>程平面色平靜,已經沒有憤怒或焦慮的痕跡了。李柏奚覺得奇怪,問他:“你經紀人那邊想出什么對策了嗎?”程平卸妝的手停了停。一小時前他接起了經紀人的電話:“這次你們想發什么呢?不必來問我,反正我也登不上賬號?!?/br>“……不是?!苯浖o人語氣疲憊,“我是來通知你,先前定下來的那部戲,公司給別人了。公司的意思是讓你先低調一段時間,再另做打算?!?/br>程平聽懂了。經紀人:“小程?你先別多想……”程平:“這幾天,我確實想了不少。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隱瞞取向,或許公眾也不會這樣抵觸?!?/br>經紀人也沉默很久:“是公司虧欠你了?!?/br>程平:“也不能這樣說,如果我像李柏奚那樣亮著取向,公司最初也不會培養我?!?/br>經紀人沒有反駁,因為程平說的是事實。到這一步,所有埋怨追責都失去了意義。程平心平氣和道:“很早之前你說過,如果我走到眾叛親離的一天,團隊也會另做打算?,F在就是那一天了,你有什么想法嗎?我這邊肯定不為難?!?/br>經紀人驚訝:“還沒到那地步,只需要一段時間,我們慢慢引導輿論……”“——推給李柏奚?”經紀人沒有說話。“我卸好了,你化吧?!背唐綄⒛槣愡^來,動作像在索吻。李柏奚沒有吻他,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經紀人怎么說?不要自己憋著?!?/br>程平不再動彈了。程平:“經紀人的建議,我否決了。先把電影完成吧,以后……再說以后的事?!?/br>他看著李柏奚拿出工具給自己上底妝,小聲說:“化慢一點?!?/br>李柏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以后了。當時程平是這么說的:“我知道你還在聯系公關,羅列李柏奚的黑料。我也知道這不是公司的意思,是你個人在幫我。X姐,謝謝你,停下吧?!?/br>經紀人:“錄音是從他那里流出的?!?/br>程平:“這事對他也是無妄之災。別拖他下水了,至少保住一個吧?!?/br>經紀人苦笑:“你真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啊?!?/br>程平也笑:“你不知道我是這種人嗎?”經紀人妥協了:“給你最后一個忠告:跟他好好道別吧。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他,今后最好別再有任何交集?!?/br>李柏奚:“化完了?!?/br>程平對著鏡子看了看:“好看?!?/br>他放下鏡子,又吻了過來,這一回李柏奚接住了。李柏奚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想想辦法,至少好好安慰他。但非常不合時宜地,心中只被一個想法占據:程平真是天生的演員,那雙眼睛,絕望也有絕望的美。他摟著程平,手心在對方背上拍撫:“不要怕?!?/br>話音剛落,程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猛然加深了這個吻。唇齒毫無章法地廝殺搏斗間,程平咬住了他的下唇,用力一扯。倆人都聞到了血的味道,像野獸嗅到了血腥氣般驟然亢奮起來。冰冷的白鶴化作了一團燃燒的火。又或者那本就是一團野火,只因他需要一只鶴,才化了形來委曲求全。此時封印解開,肆無忌憚,要將這拖車、這片場、這一片海灣都燒成飛灰。他聽見了程平的聲音,但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開口。“李柏奚,今后你哪怕遇上千千萬萬個繆斯,每落下一筆,也都會想起我?!?/br>那天夜里,屠簡的電話過來時,李柏奚已經站在陽臺上抽完了半包煙。屠簡:“你叔叔問你,需不需要幫忙?!?/br>李柏奚無奈道:“他那層級,哪懂這些臟事?!?/br>屠簡語氣悠然:“公關什么的是幫不上忙,至少可以保證你的小朋友有戲可演。別的地兒不收,讓你叔叔收他?!?/br>李柏奚把煙摁了:“他要的不是這樣一條路。真淪落至此,還不如別混?!?/br>“臭小子,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居然說淪落?!?/br>李柏奚笑。屠簡:“所以,你打算怎么辦,壯烈一回嗎?”李柏奚:“……”李柏奚有時候也會奇怪,自己明明很早就離開父母了,這女人為什么永遠能在第一時間看穿他。屠簡:“舍己為人,挺高尚嘛?!?/br>李柏奚:“別。我對高尚過敏?!?/br>屠簡樂了:“要我說,這是你這輩子一切問題的根源?!?/br>“什么根源?對高尚過敏?”屠簡不答,轉而說:“你跟師弟那場比賽,我看了。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這人對藝術不是沒有理念,而是太有了?!?/br>李柏奚又點了一根煙。屠簡:“你把藝術架在一個至高無上的地位,非要它飄在云端,不染纖塵。你的精神潔癖太嚴重了,連自己都不放過,卻忘了人心原本就在泥淖里。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跟你爸?!?/br>李柏奚:“……沒有?!?/br>屠簡:“你覺得我們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