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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各種不適應,但是現狀如此?!?/br>程平:“……是嗎?!?/br>經紀人見他表情松動,索性趁熱打鐵,把另一件事也說了:“今天看了你的演技,我很驚訝。你是一定會走上頂端的,正因如此才更要愛惜羽毛,看清楚自己要什么……在這行一失足就成千古恨,千萬不要被亂七八糟的事情拖下泥沼……”程平越聽越不對勁:“你說的亂七八糟的事,在指什么?”經紀人心一橫,把話挑明了:“你跟李柏奚是怎么回事?”程平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我們能有什么事?”經紀人冷笑:“別裝了,太明顯了。我之前就感覺他對你心思不純。那么大的腕兒,工作邀約推都推不過來,卻那么輕巧就跟你簽了長約,整天圍著你打轉,甚至跟你進了一個又一個劇組。只是我原以為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不至于發展成這樣……”程平打斷道:“你全部誤會了?!?/br>經紀人心平氣和道:“不管是不是誤會,我就直說了,你目前是沒資格談戀愛的,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戀情一旦曝光,粉絲會大批倒戈?!?/br>程平張了張嘴。經紀人沒給他機會:“你現在眾星捧月,當然可以說不在乎粉絲。等到無人問津的那一天,又回到苦苦試鏡爭取一個配角的境地時,你還說得出這話嗎?”程平:“說得出?!?/br>經紀人氣結:“什么?”程平:“沒粉絲就沒片約,只能說明我太菜了,演技不值一毛錢?!?/br>經紀人氣極反笑:“程平,程哥,你是打算不撞南墻不回頭了?丑話說在前頭,團隊也是要養家糊口的,真到那一天,沒人陪你耗下去?!?/br>程平:“請便?!?/br>經紀人真實地感到了頭疼。她就像幼兒園老師在看一個頑劣的小孩一樣:“千千萬萬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怎么就你一個不能低頭?”程平沉默了半天:“因為他沒有低頭?!?/br>經紀人愣了愣:“他?”程平不吭聲。經紀人慢慢反應過來:“李柏奚?”程平:“你讓他改掉他認定的妝,他改了嗎?多少人看不慣他穿女裝,他變了嗎?他雖然圓滑世故,卻在游刃有余地做自己。他還在昂首挺胸,我如果這么早低頭,就不配看著他?!?/br>五米之外的黑暗中,李柏奚一頭撞在水泥墻上,留下了一個粉底印子。李柏奚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樁往事。畢業那年,那場面向新人的化妝比賽上,他和師弟都存了別苗頭的心思,要奪得金獎作為行業的入門券。若這比賽只看個性,師弟或許還有機會。但李柏奚看過往屆獲獎作品,知道這比賽考驗的是全面性,影視妝、時尚妝、創意妝,每個類別都要熟練掌握。論功底論技巧,他沒有輸的可能。比賽當日,評委現場出題。影視妝的題目是“游園驚夢”。他對昆曲扮相稔熟于心,舉重若輕地化了一個改良妝。時尚妝的題目是“星移斗轉”。全場選手都在往模特臉上堆亮片時,李柏奚選了一名黑人模特,以她深色的皮膚為幕布,用金粉寥寥勾勒幾筆,她便化身為了掌管星辰的女祭司。一切都很順利——他從走來巡視的評委臉上能看出這一點——直到最后一個環節。創意妝的題目只有一個字——“我”。李柏奚定住了。這一環節,他的模特是個男人。他對著模特未施粉黛的臉,仿佛又回到了少年學畫時,站在茫茫無際的巨大畫布前,無論如何都落不下第一筆。也許是因為他僵硬了太久,模特朝他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小聲提醒:“你還有四十分鐘?!?/br>李柏奚:“嗯?!?/br>模特:“是沒聽清題目嗎?題目是‘我’?!?/br>李柏奚:“我知道?!?/br>然而“我”是什么樣的?他要是答得出這個問題,當初又何必放棄純藝術呢?他的油畫老師恨鐵不成鋼地說:“李柏奚,藝術是人心之血,你要是只會往畫布上堆一些漂亮顏色,這條路已經走到頭了!”他父親也十分恨鐵不成鋼:“就說唄,你從小到大聽我說過來的,怎么還沒學會???我們就拿你這張畫練習一下,宇宙太極生命浪潮記憶靈魂黑暗夢想,隨機排列組合,說三百字!說啊,啞巴了?”模特:“你還有半小時?!?/br>李柏奚長吁一口氣,開始在腦海中翻找備選方案。他當然準備了一些萬能的創意妝方案。海洋污染妝、百花齊放妝、畢加索式五官移位妝,隨便拎出一個來,姑且先化完,等到講解環節再想想怎么掰扯。我是一個環保斗士。我是一個邊緣化的異類。我是一個孤獨的求索者。……在模特的死亡凝視下,李柏奚終于打開工具盒,用二倍速化起了那個百花齊放妝。他事先練習過許多次,幾乎產生了肌rou記憶,嫻熟地運用人體彩繪技巧,在模特臉上畫出一朵又一朵盛開的花。他的運筆用色無可挑剔,眼神卻是完全放空的。說來可笑,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卻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他不是他老師,也不是他父親。他不屬于邊緣人群,沒有悲慘的童年記憶,沒有不被理解的夢想,從未受過群體排擠,連裝都裝不出一腔孤勇。仔細一找才發現,“我”這種東西,他根本就沒有。妝容完成了。評委看了一眼,露出滿意的神色:“說說你想表達什么吧?!?/br>李柏奚:“?!?/br>評委:“?”說啊。說啊。他不記得自己磕磕絆絆地說了些什么。他只記得評委追問到最后,笑容冷了下去:“想當一個出色的化妝師,空有技術沒有理念是不行的啊?!?/br>最后一個環節,他拿了低分。另一邊的師弟卻用上了自己最擅長的高飽和撞色,在模特臉上畫出了一道色彩的洪流。他的自我意識便如那道洪流般奔騰不息、勢不可擋,以至于他宣講了整整十分鐘,直到評委舉手投降才堪堪打住。綜合幾個環節的評分,師弟如愿拿到了金獎。走出賽場時,兩個人遇上了。李柏奚準備好了迎接師弟的冷嘲熱諷,然而對方這回連假笑都收住了,投來的目光竟然隱含慍怒。師弟:“我曾經希望自己看錯了,可惜沒有。你充其量只能當一個工人?!?/br>就算是工人,他至少也是最優秀的那一個。憑借前兩個環節的高分,他也拿了個小獎,并且順利地拿到了第一份工作邀約。他入行了。他跌爬滾打,默默適應,暗暗學習。終于有一天,他掌握了游戲規則,穿上了裙子,打響了名號。抨擊他沒個性的聲音逐漸消失了。他的氣場越來越足,走到哪里都強勢吸引著目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入行以來,他最害怕的要求就是“自由發揮”。如果甲方堅持不給任何要求,他就會讓助理隨便定幾條要求。不框死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