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2
會,直接幾步逛蕩進人家屋里。“張淙的屋”——單是這樣的形容,就讓晏江何覺得放心了些。能再進來看看,他就更放心。張淙之前提來的那個大袋子現在撇在門邊,里頭徹底空了。晏江何去扒拉一下衣柜,瞅見柜子里已然拾掇得整整齊齊。他想起張淙剛才那聲“哥”,忍不住笑一下,將衣柜不著痕跡地關上。正準備扭頭出去的時候,晏江何瞄見了桌上的電腦——馮老給買的電腦。電腦旁邊還放了張淙的素描本,和一塊黑色的……板子?晏江何走近去瞧,的確是塊板子。但不是普通的那種,是電子產品。一側還有插線和一支筆。晏江何尋思了會兒,認定這東西是畫畫用的。這的確是湯福星先前送張淙的數位板。晏江何此時再看張淙的素描本,心里難免有些觸動。之前他欺負張淙病得迷糊,已經大搖大擺地偷看過了。而指望晏江何“知錯就改”純屬困難。尤其面對張淙的素描本,他充其量算“屢錯不改?!?/br>于是,晏江何又一次把眼下的本子翻開。張淙沒再多畫什么,就多了一幅畫。晏江何盯著那紅玫瑰又看上半晌,再翻頁,看見了多的那一副。是馮老。一張正臉半身像。穿著白大褂,笑起來的馮老。張淙畫的是老頭沒生病的樣子,比他走的時候胖了些。晏江何瞪著畫面上的臉,發現張淙畫的是真的像。他瞪時間長了,眼眶有些酸,只能動喚眼皮眨一眨。晏江何將素描本合上,再放下時下意識放輕了動作。他不懂美術。但就從一個外行人的角度來旁觀,張淙畫的很好。不能說多專業,整個畫面看起來非常舒服。形抓得準不說,又有耐心。就連白大褂領子上的褶皺,都被他用灰白色表現得特別細膩。晏江何更清楚地發覺,他欣賞張淙的才華,也有心想保護好張淙與生俱來的靈氣。晏江何走出屋子,在客廳剛帶晏美瞳轉半圈,張淙就已經往餐桌上擺好了兩碗面。“做好了?”晏江何用腳尖懟晏美瞳的貓屁股,將小玩意戧出個顛簸,貓嘴差點親地板。“嗯?!睆堜瓤催^晏美瞳一張懵球貓臉,又盯兩秒它那對漂亮異瞳。“那趕緊吃?!标探握f著,去洗了個手。他窮不講究,回來手也不擦,就那么濕著拎起筷子,挑幾根面往嘴里送。晏江何的手腕靈活轉動,手指修長有力,穩穩捏著筷子,骨節的凹陷處還兜著淺水滴子。張淙瞇縫一下眼,從一邊抽出兩張紙巾遞過去,晏江何只得放下筷子,將自己那雙爪子抹干。張淙心口沉沉轟悶,他知道這么下去早晚不是事兒。晏江何對他沒什么防備,可他是滿肚子鬼胎。他現在喊一聲“哥”,靠晏江何這樣近,都是……張淙垂下眼睛,并不知怎么辦才好。憑他那混犢子心性,一向是逢祖殺祖,鬼神不挨。這當卻忽然跋山涉水,進退兩難。他何時竟懂“患得患失”?弄得像他“得”了什么似的。說到底,張淙未知的東西太多了。他不夠了解晏江何,甭提放肆,連試探都打鼓。他更不夠了解自己——他還能瘋成什么樣?張淙這邊正做鬼心虛,對面的晏江何突然出聲:“哎,我問你,你會畫畫,也都是跟視頻學的嗎?”“嗯?”張淙愣了愣,提起筷子慢慢吃面條,“嗯,是。跟視頻?!?/br>晏江何點點頭,由衷嘆了一句:“可真厲害啊?!?/br>那可是太厲害了。這要換成他,別說視頻,坐不坐得住都得另算。張淙抿了抿唇,往嘴里一下塞進三塊香腸。他總覺得要堵點東西壓一壓。“你去學畫畫吧?!标探斡终f,“報個班,去畫室,好好學一學?!?/br>“什么?”張淙頓住,將筷子放下,不得不直視晏江何。他牙口失靈,香腸開始嚼不動。“正好還沒開學,你先去學。等開學了,就周末去。我給你找個好老師?!标探纬π?,頗有些認真地問,“你喜歡吧?畫畫?!?/br>張淙沒再嚼,將香腸囫圇吞下,嗓子噎著,感到喉嚨里擠縫鉆上一陣風,抽刮得喉結跟著顫栗。他看晏江何,開口的同時,一顆私心橫沖直撞,叫他想把兩人之間隔著的桌子掀開:“喜歡?!?/br>桌子掀開以后呢?張淙問自己:“你還想怎么瘋?”他不知何始開始就盯著晏江何,鬼迷心竅地盯,從遠到近地盯,一直盯。“喜歡就去學?!标探卫^續吃面,“以后說不定還能考個清華美院什么的,小屁孩就是有無限可能?!?/br>張淙沒說話,他還說什么?“謝謝”,“好”,或者再叫一聲“哥”。都不行。年少有荒土開辟拓伐,生機一旦蓊蔚,便只穿云蔽日,欣欣向榮。陰暗謬妄的城府不堪重負,被生命力擊打潰散。唯獨怕極了一張嘴,會泄出秘密,天崩地坼。所以,他不如閉嘴。晚上張淙回屋的時候,瞪著自己桌上的素描本看了很久。他杵在原地,用手指輕輕摸過素描本的封面。張淙知道晏江何進來翻過他本子。這和他自己放的不一樣。他是背面朝上放,晏江何是正面朝上。這人到底是什么樣?他溫柔到令人害怕,又實在粗心大意。尤其偷摸干什么,竟如此容易被拿捏把柄。張淙在凳子上坐下,低頭去看自己腳邊的書包,從最里面的拉鏈夾層中又拿出一個素描本。這個素描本要比桌上的小一號。里頭零碎畫了幾張,全是晏江何。晏江何的側臉,晏江何的眼睛,晏江何笑起來的嘴角,晏江何的背影……張淙翻開新的一頁,摸出一根鉛筆,開始畫晏江何的手。晏江何就跟說到的那樣,他第二天就給張淙發了個畫室地址,說是已經聯系好了,讓張淙自己滾去學。他是沒多少空閑去搭理。因為處理馮老的事,晏江何請了幾天假,一回醫院又忙得掀不開鍋。幸好家里有張淙。晏江何認為,張淙這小鱉犢子,乖起來不僅僅好玩,還好用。主要表現在家里他再沒cao過半點心。一個禮拜下來,早上睜眼有溫水,出門前有早餐,下晚班還有夜宵……一切都默不作聲,又自然而然。晏江何連晏美瞳的貓糧貓砂,甚至家里的衛生紙塑料袋都不用管。他除了當大夫,再屁事不干,離開醫院就是爺,大手一揮掃那群雜嘍啰滾蛋。日子晃蕩得輕飄,等元宵節過完,年味算是徹底散了。湯福星蹲在新東街那棟破頭爛腚的樓底下找不見張淙,終于知道了張漢馬的事,還有馮老。以及張淙住進了晏江何家。胖陀螺原地驚悚完三個圈,安慰不宜,最后一通摳嗓子眼,只長嘆出氣:“幸好有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