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遙相會。我看穿了,卻錯過了。日子拍馬走過,她再也露不出那副笑模樣。我太懦弱了,沒能拆穿她。我承認,我在看著謝輕寒時,很多時候都在想一件事:是她。謝輕寒一日一日長大,也一日一日愈發像她。模糊了的眉眼,依稀是我當年初次見到曲盈盈那樣子。謝輕寒會被我耽擱,到頭來也是我的原因。我看到他,仿佛飛蛾看到火。不猶疑,我撲上去。顧不上會有什么不良后果,我渾渾噩噩,聽從本性。本來以為頂多是放縱自己了,結果卻害人害己。中秋一輪月明,天色澄凈。我望了兩眼,突然覺得想掉淚。作者有話要說: “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br>——蘇轍第9章宮中再見中秋過后,我閉門不出。一方面是殿試將近的原因,另一方面則出于我自己——見得多了,想起來的東西也就多。我沒那個勇氣直面現實,只好躲著。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在這屋里一住幾個月。其實人在最消極失意的時候,麻痹視聽是最好的辦法。我恨讀無用書,但更恨的是不能為自己掙得一個好未來。年底的時候,圣上病重,三皇子受旨攝政,忙得不著邊際。謝輕寒升級輔政大臣,同樣cao心得很。時機不允許他回謝府省親,只能謝府人到宮里頭去。謝府本就人丁少,走的走、死的死后,更顯得空落落。事實也的確如此,細數下來有些地位的,不剩幾個人了。除去我爹、我、我爹新抬的正妻,還有一個宮里做過事的嬤嬤,再無其他。屈指可數一行人入宮,還不是自愿,是三皇子召的。這少年攝政王也很懂得籠絡人心,知道謝輕寒回不了謝府,就召人入宮來。也不召多,他想見的、應該來的,一個不少。今年的天氣明顯暖和些,年節還沒過,已經入了春。又是去年一樣的景象,天高云淡。墻檐殘雪未融,枝頭新梨已綻,點化在空氣里,是一點沁人心脾的甜意。東風躍過宮墻,拂過馬車的轎簾。上一次出現這樣的場景還是一年前。那時我送謝輕寒走,他低著眼眉小心垂淚,一身清寒徹骨像塊千年不化的冰。我確實太想他了,想到我還以為這一切發生在昨天。其實也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害怕,怕再見到謝輕寒時,臉還是那張臉,心境卻不像從前。我是在像擔憂曲盈盈一樣地擔憂著他啊。怎么就沒有人明白我呢。見謝輕寒是很輕松的,單獨說話卻很難。長輩一人一嘴,我坐在旁邊微笑。謝輕寒一人坐享一個院子,不知是不是刻意,我總覺得這院落與謝府里那個有些相像。陳設不同,格調是一樣的。如謝輕寒本人一般,有變,但大致還是如常。一年不見,這小家伙長高了。先前和我平齊的個頭已經竄高寸許,臉也削尖了些,看著是個大人的模樣。從我的角度看他,他月色衣袍,坐在那里,像尊高貴不可逼視的玉。他臉上的模樣卻平靜,若有若無的微笑掛在嘴邊,垂下的睫羽線條柔和。沒變。至少臉沒怎么變,我這樣想著。視線不自覺就停留在他身上——雖然我知道這樣非常魯莽??墒乾F下這感覺,就是讓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好像下一秒,我又會失去他了。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謝輕寒抬起頭來。目光短兵相接,他眨了眨眼。卻沒說話,只有嘴邊的微笑擴大了些。我驚訝地從他的嘴角看出了一絲促狹,還沒反應過來,心里的鈍痛就嚇了我一跳。……他。我直面他的目光。一旁嬤嬤還在絮絮叨叨,謝輕寒不知聽進去沒有,嗯了一聲,望向我的眼神依舊直勾勾。如柔柔的、軟軟的鉤子,刺穿了胸膛。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完了。整場我都沒找到和謝輕寒說話的機會,不知是不是我爹有意為之。但在最后都要離開時,他卻對我說:“你沒有什么跟他講的?”我一愣。我爹高深莫測嘆了一聲。而后,他道:“他想你留會兒?!币庥胁粦?,想必還在隔閡著。一年了,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點點頭,也不跟他多說,畢竟我情知自己沒這個立場。送走我爹,門還虛掩著,里頭沒有動靜。我猶豫一瞬,抬手將其推開。門里的謝輕寒一如剛才矜貴那樣子,看到我去而復返,也神色不動,仿佛一盒子的信不是他寫的:“哥哥怎么回來了?落了東西么?”他的問題讓我噎了下。默念了下我此來的念頭,我強作淡定,反問:“沒落東西就不能回來了么?”話一出口,卻覺得哪兒不對。這話仿佛是謝輕寒說的,也是他想我說的。果不其然,話音甫一落下,謝輕寒就露出一個極輕的笑容:“我也想說這個的。哥哥當真和我心有靈犀?!?/br>我:“……”白癡啊喂。沒想到見面會是這樣的,畢竟當時分開得很難看。我還以為謝輕寒會把臉一撇直接不理我,結果他神態如常,倒顯得我心里有鬼,做作且不自然。“要是覺得無趣的話,出去走走吧,哥?!敝x輕寒支著手臂,緩緩起身。他看向我,眨眨眼,笑了笑,露出糯米樣的牙齒。倒是十分本分的提議,很像尋常人家的弟弟,小心翼翼討冷漠哥哥的歡喜。只有我忍不住去猜想更深層的意思,然后覺得心累。事實上,我對他把內心直白剖析出來的行為感到十分不理解,然而在面對他這副可愛的表情時,我就覺得一切都是我錯了。不過,本來也就是這樣。我深吸口氣,按耐住自己。四周煙熏裊裊,還有茶香。三尺遠的地方站著個謝輕寒,彎著眼睛笑得明艷,偏偏又一身月色,像光華里流轉出的火。我看著他,終究沒敢提拒絕。“好吧?!蔽艺f。難得有幾分忐忑。謝輕寒提這建議,一氣呵成如有腹稿,我很難不去懷疑他的動機,“但是,去哪里?”他想干什么呢?我很悲哀地發現,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再也猜不到他的心情。他像曲盈盈,一直都是,從沒改變過。但此刻我突然覺得,他更像自己了。獨自在外的一年,他的成長遠超過我。我在原地踏步,他已經走了好遠。“隨便吧?!敝x輕寒道。他低下頭,輕輕笑出聲來?!爸攸c不是這個?!?/br>“你知道的,我……想讓你留得久、再久一點。陪著我,沒有話說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