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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想忘記,因為那樣就不會再痛苦;現在他發現不愛不恨,那他連抱怨的資格都被剝奪。“……為什么?!毖詫帩烧A苏Q?,雙手松開,任由掌心的蓮子滾落一地,一顆一顆就像他內心無法分揀的復雜。“為什么要讓我來選?”明明你從來沒有給過我選擇的機會。“你做過嗎!你做過嗎!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你別哭?!?/br>言寧佑身型一矮,膝蓋磕向地板,伸手想要去抱言寧澤時,躬身將自己蜷起的男人已經暫停了外界事物的接收。——他想和過去告別,名為“過去”的幽靈卻從未將他放開。“不是我,怎么可能會是我?!毖詫幱討矣诎肟盏氖直劢┰谠?。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他傷過人、碰過毒品、策劃過謀殺,他干過太多壞事,以后必然會去到地獄受罰。可在此之前,他也有不想遇上的懊悔。燉在鍋中的排骨悶聲作響,擺于桌面的花束芬芳撲鼻。言寧澤把自己無處收斂的情緒撿起,從濕潤的掌心、洇開的布料上輕輕拽開。等他從足以嘔出靈魂的壓抑中抬頭,掛在面上的淚痕輕易地被抹掉。他眼角發紅,喉嚨干澀,微微氣喘的哭嗝敲打著沉默。繞在一旁的言寧佑有點摸不準哥哥的想法。他把飯盛好,碗筷擺齊,入口的濃湯里化著散開的rou片。胃口不是很好的言寧澤只喝了碗湯就放下,暫空的情緒自言寧澤的面上抽離。言寧佑覺得對方現在的模樣有些眼熟。在他帶哥哥從年會離開的那個晚上,言寧澤也是這么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倦怠又疲憊地將心底的情緒收好丟掉——言寧佑有些怕這樣的言寧澤。晚上睡覺時,他特意多吃了兩片藥,免得自己大晚上又會驚醒。一夜無夢的早晨,言寧澤起得比言寧佑要早。他做了幾個滑蛋三明治,又用昨日剩下的邊角料煮了個酸辣湯。他進屋喊言寧佑起床吃飯時,干凈的面上已經不見昨日的濕紅。“哥哥?!?/br>“嗯?”“你可以親我一下嗎?”言寧佑最近很忙,他有一個大的開發案正待競標,如果弄好,那年末的董事會上,他就可以讓之前為難他的家伙閉嘴。等著司機來接去治療的言寧澤,看了男人一眼。在言寧佑心跳加速、惴惴不安的檔口上,言寧澤側過頭親在了言寧佑的左臉上。坐到辦公室后,言寧佑收到了裴邵俊的短信,說他已經陪著言寧澤出發。合上手機,言寧佑發現自己越發摸不懂言寧澤的情緒。也許就像哥哥說的,他們兩個都該去找個醫生治療一下。連續數日,言寧澤都再沒陪言寧佑去過公司。對此最遺憾的當然還是向晨,有言寧澤在,那工作的效率真是非同一般。而拿著一份工資、做著各種勤雜工的裴邵俊,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那一輩子也別想升到秘書處。正在做針灸的言寧澤,淡淡地開口道:“進秘書處是要簽保密協議和工作協議的?!?/br>“會怎么樣嗎?”裴邵俊感覺自己的小心臟有點承受不起。“若個人失誤造成公司損失,翻倍賠償。這里面的點很細,比如工作電腦和保密問題,以及個人私生活中不可以透露公司最新的企劃方向?!?/br>言寧澤零零散散地解釋了一些,本來還覺自己毫無進步的裴邵俊,立刻明白了向晨的工資為何會是自己的十倍。對方是工作八小時,那就八個小時絕對沒有一刻是松下神經的。相比來說,自己真的全程體力勞動、毫無心理負擔。因為之前言寧澤情緒崩盤了一次,言寧佑把去見哈德利的日期往后推了一周。競標案的企劃弄完,接下來就是投標。這里面雖然門道很多,但他只要給向晨定個最低指標和最高指標后,就會由下面的部長接手負責。坐在辦公桌前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言寧佑咧著嘴吐槽起還未回來的裴邵俊。這小子自從開始陪言寧澤去醫院,整個人都放飛了。“他這算不算曠工?給他扣工資?!?/br>站在桌前的向晨翻了個不雅觀的白眼,覺得自家老板完全是在找茬。本來只要忙半天的裴邵俊,直到下午才給言寧佑回了電話。小助理結結巴巴地表示,中途有一個阿婆來找言寧澤,對方說自己是言寧佑的外婆,之后兩人說了什么裴邵俊都沒聽見,但言寧澤也不準他和言寧佑匯報。“你們現在在哪?”“在老板你家,言夫人也在?!?/br>言寧佑毫不懷疑,把外婆哄出來,肯定是俞婭楠的手筆。之前她不敢告訴俞帛書真相,現在她和言寧佑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那也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下樓拿車直接開去了俞帛書家,言寧佑走到樓下,就看到拿著手機轉圈圈的小助理。抬手在對方的腦袋上拍了兩下,言寧佑沁在嘴角的笑意滿是促狹和嘲諷。“馬上要到晚高峰了,你幫我先叫個救護車吧?!?/br>“救護車!”被按到低頭的裴邵俊嚇得直接喊了出來,喊完后他又呆呆地拿起手機執行起任務。“但是病情是什么???”“唔?!毖詫幱油崃讼骂^,眄起的眼眸中醞釀著暴雨,“一個刺傷,一個心臟病?!?/br>說完這話,言寧佑就一步三階地跑上樓去,獨留下已經快要心肌梗塞的裴邵俊一人。敲門后,來開門的果然是言寧佑的外婆。他覺得俞帛書和俞婭楠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他們覺得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就是外婆蘇譚萍。可對幼年的言寧佑來說,那個會給他偷偷加餐的蘇譚萍,其實也是共犯的一員。“小佑?!?/br>對著微微不安的蘇譚萍抿唇一笑,言寧佑安撫地拍了拍外婆痩削的肩頭。她是服從丈夫的避諱者,俞帛書是強加夢想的施暴者,而俞婭楠則是給了俞帛書理由的利己者。走進客廳,看著正在抽煙的俞帛書,言寧佑伸手抽出老人指縫的煙蒂,按滅在了煙灰缸內。“你的教養呢!”“哥哥的肺不好,不能吸二手煙?!?/br>對于怒目相對的俞帛書,言寧佑面色寡淡地聳了下肩。等他扭頭看向保養良好,美麗端方的俞婭楠時,那泄露出唇縫的嗤笑在屋檐下飄蕩。——悲劇是具有延續性和破碎性的。言寧佑深信于此,所以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有個什么樣的好結果。在父權壓迫下反抗的俞婭楠,在臉面和地位中默許錯誤的俞帛書。如果言易旻沒有那么好的身家和地位,俞帛書還會允許言寧佑出生嗎?答案是否定的。可就算他默許了女兒的錯誤,卻還是別扭而難受地認為它是錯的。“寧佑?!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