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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刻苦努力,做出的實際貢獻不比軍雌們少,陸忱想到在帝國艦隊炮火下身受重傷的好友,頓時感到景郁的說辭荒謬極了,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您在面對其他雄性時的做法比誰都苛刻,讓別蟲實在很難相信您的意圖是促使他們‘覺醒’和‘進化’,而不是直接滅亡?!?/br>景郁被這番毫不留情的指責刺得頓了一下,半晌才移開視線,壓抑著眼中若隱若現的心虛再次強調道:“那只能說明他們身上攜帶了劣等基因,不具備拯救價值,也不配成為真正強大的雄蟲?!?/br>這番言論將因為過度訓練而無辜去世的雄蟲戰士們看得輕如草芥,再度引起了陸忱心中的惡感,他敏銳地感知到了景郁言語中透露出的暗示信息,當即皺眉說道:“你通過這些方法察覺到雄蟲不可能依靠后天訓練達到雌性的身體素質,所以開始嘗試其他途徑、聯合帝國制造腺體藥劑,對嗎?”這句問話的語氣十分肯定,近似于一句篤定的敘述,銀發碧眼的前上將閣下以指尖摩挲著頸間閃閃發亮的合金鎖環,瞇著眼答道:“你推測得很正確,聯邦最近幾十年的研究重點是機甲和新能源,在蟲體科學方面止步不前,我只能求助基因藥物水平更先進的帝國研究院,與他們合作研究能增強雄性體能的特殊藥劑?!?/br>作為聯邦難得一見的雄性高級將領,景郁在溫和從容的外表下暗藏著一顆頗有野望的心,他的自尊心和進取意識同樣濃厚,一方面自欺欺人地否定雄性在社會生活各個方面所受到的優待,一方面又將自身體能弱勢、無法超越競爭者的原因歸結為“雌性們所導致的種族退化”,并由此對社會給予雄性群體的優待痛恨不已,從而更加嚴厲地苛待著自己及身邊雄蟲。整個主星都知道景郁上將有一個聰慧敏銳的頭腦,足以使他克服性別帶來的體能弱勢,在諸多強有力的軍雌同僚之中脫穎而出、晉升為最高將官,但從來都無蟲知曉他心中壓抑數年的怨憤不甘,更無蟲能夠理解他的絕望無助。——他始終夢想著能超越其余所有軍雌,名正言順地成為一位兼具強大戰力和敏銳戰術的長官,但屢次嘗試失敗后的絕望伴隨著越加嚴重的傷病同時到來,將屢次含恨而歸的景郁一再拖入遺憾的深淵。他曾經認為自己將要與“成為最強蟲族”的夢想終生失之交臂,直到遇見了從荒星歸來的陸忱:這只從前體弱多病的小雄蟲在一次進化中突破為S級,不僅身懷頂級雄性通常具備的強悍精神力,還表現出了遠超大多數軍雌的卓越體能和戰斗素養,甚至還未經過系統訓練,就在模擬測試中擊敗了包括葉澤在內的全體直行軍戰士,并在此后的實戰中展現出難以忽視的巨大潛力。超越性別的強悍、壓迫和勢不可擋,陸忱身上所呈現出的一切,都跟景郁曾經千百次幻想過的自我一模一樣。前上將閣下凝視著眼前的S級雄蟲,就像干涸已久的旅客在臨死以前緊緊握住了最后一顆多汁的草莖,專注而沉迷地低聲喃喃道:“你的出現提醒了我,當代雄性即便已經由于馴養而逐漸‘退化’,依然能誕生比任何雌蟲都杰出的最強個體?!?/br>”——只要擁有S級天賦,雄蟲們就能實現‘進化’、掌握自身?!?/br>這雙碧綠眼眸一向溫和從容,有時甚至由于帶著淡淡的笑意顯得十分朦朧,從未像此刻一樣放射出仿佛饑餓到極點的寒芒、流露出百般壓抑后仍然無法遏制的極度渴求,靠坐在床邊的景郁忍不住向前傾身,喃喃重復道:“只要能得到S級遺傳基因,我就能夠再次進化?!?/br>多年來始終未曾實現的野心和夢想在年長雄蟲肩上形成一座沉重的山,他在情緒激動之下忍不住張開雙臂、向前踉蹌了幾步,卻在驟然響起的尖銳警報聲中如遭雷擊地定住身形,半晌才臉色頹然地再度坐回到堅硬床沿上,抬手撫摸著頸間冰涼的鎖環,唇邊泛起了一個苦澀的笑意:“小忱,你可能無法理解我所做的自救嘗試,因為你生來具備別蟲夢寐以求的強大實力,會將我的絕望看作瘋狂也很正常?!?/br>重刑犯的語氣如同一枚被過早摘下枝頭的果實,飽含難以言說的酸澀和苦楚,端坐在獄室正中的陸忱卻毫無波動地挑了下眉,淡淡地說道:“沒錯,作為險些被害死在宇宙深處的受害者、以及險些被剖開蛋殼的幼崽的雄父,我確實無法與你共情?!?/br>在陸忱看來,蟲族社會確實存在各種現實問題,嬌生慣養的雄性們一方面掌握著絕大多數生產資料、甚至握有對家中雌性的生殺大權,一方面也確實像景郁所說的那樣正在逐漸“退化”,但與此同時,承擔著社會勞動責任的雌性們經受著更普遍、更嚴酷的限制與剝削,就連葉澤也曾在童年時期由于性別原因長期遭受雄父的漠視與毒打,同樣的情況卻從不會發生在一只雄性幼崽身上。在這張因襲已久的巨網中,沒有任何蟲是絕對自由而完善的個體,陸忱自己也經常會由于擔憂雌子和雄子的未來生存環境而沉默嘆息,既擔憂小雄蟲在太過安逸的處境中甘于享樂,也為小雌蟲可能受到的性別歧視或婚姻不幸而憂心忡忡。——但無論受到壓抑的個體自身如何苦悶,也不該有任何蟲錯誤地認為,另一性別者生來就該受到己方陣營的奴役與壓迫。更何況,景郁實現“雄性進化”的方式非但極其荒謬,而且自私又殘忍,在實際行動中突出地表現為對普通雄蟲的嚴酷戕害、以及對別蟲基因血脈的覬覦,甚至不惜為此聯合敵對國家,試圖攔截葉澤并取出他腹中的蟲蛋,將S級血脈用于腺體藥劑的最終改良。——就算景郁對自身遭遇懷有再多憤懣不平,沒有迫害過一只雄蟲的葉澤何辜,還未真正降臨世間的幼崽何辜,那些由于藥劑實驗失去寶貴生命的蟲族何辜?說到底,“為了更光榮的進化”不過是籠罩在殘忍意圖之上的華美修辭,內地里依然填滿了犧牲品們的森森白骨和累累尸骸,能夠由此獲得幸福的只有寥寥那些將別蟲生命看得輕如草芥的野心家。陸忱是由景郁親自從布魯克林接回主星的,此后的一年中他始終或直接、或間接地蒙受著這位溫和長輩的熱心照料,如果將那些與真正父輩無異的關懷全然認作演技精湛的產物未免太過薄情,但他此刻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與一只曾經試圖傷害幼崽的蟲產生共情,最終移開視線、冷聲問道:“所以你近期一再要求與我見面的真實意圖是什么?”或許察覺到他的神色實在冷淡,景郁一聲苦笑,蒼白無力地辯解道:“我不是徹頭徹尾的壞蟲,其實從始至終都在要求帝國研究院別傷害你的性命,從活蟲腺體中提取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