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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試探的吐氣中它還是破掉了,輕輕地回彈到我的嘴唇上。大街上的情侶說說笑笑,女孩依偎在男朋友的身邊,臉上融化的甜蜜連路人都能嘗到。這樣平常而又難得的幸福。之前施可卿問我為什么不談戀愛,明明有女生跟我告白。我想也許是因為感受不到。感受不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愛意,所以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回應。向我告白的女孩子總是帶著期許來找我,又頂著滿臉的失望離去。施可卿說,你該不會喜歡男的吧。這個可能性我倒從來沒想過,畢竟我從來沒有對異性或是同性表現出過明顯的興趣。我說,有可能。施可卿的表情變幻莫測,精彩得讓我大笑出聲,她拿課本狠狠打我,“這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我笑著低聲告饒,她才作罷。我想我大概不會喜歡上什么人,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那可太難想象了。我本就是想象力貧瘠的一個人。十一點和他倆在“藍橋”門口碰面,因為早就打了招呼,何紀也混了個面熟,即使我們看起來稚氣未脫,也沒有人攔著要看身份證。何紀笑嘻嘻地對吧臺中心的那個男人說:“許哥,三個?!?/br>那個叫許哥的男人胸口的名牌上寫著“許翔”,他端來三杯酒,里面加了冰,推向我們。“何紀,小心我下次告訴你表哥你老逛酒吧,小小年紀不干正事?!痹S翔笑著說。何紀喝了一口酒:“你告唄,他也不是什么著調的人?!?/br>施可卿今晚化了妝,比在學校的時候看起來要成熟很多,我端起酒杯碰了碰她的:“你今晚就是整個酒吧最好看的女生?!?/br>施可卿笑了,眼角嫵媚地勾起來,真難想到她在十幾個小時以前還是穿著校服的鐵面閻王物理科代表。她說:“江渝夏,你也是整個酒吧最帥的狗男人?!?/br>何紀聞言不服氣:“那我呢?”“你是最帥的狗子?!?/br>何紀蔫了,我鼓勵他:“你也帥?!?/br>“謝謝兄弟,但大可不必?!焙渭o哼哼一聲,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在繽紛扎眼的燈光里,我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明明在生銹的記憶里找不到他一星半點的影子,卻和腦子里揮之不去的人漸漸重合。是那個下雨天遇見的男人。他和另一群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旁邊的男人似乎就是上次來接他的人。上課無論如何都會開小差的我,卻在瞥見他的那一刻開始目不轉睛。我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嘴里的“失敗者”,在我們那棟樓里,每家每戶都過著不同的生活,但幾乎都異曲同工地有著同樣的不幸。我沒有遇到過像他一樣的人,他和學校里的官宦富紳子弟不一樣,我和他們只是隔著無數扇門,和他卻像活在兩個時空。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我,我感到他的目光和我有片刻的接觸,宛如斷掉的電線之間微弱的火花。后來他們好像離開了,我的眼睛失去了追逐的焦點,視線失望地在整個酒吧盲目游走。何紀和施可卿在舞池搖頭晃腦,兩個人的瘋癲程度不相上下。許翔從吧臺的另一邊走過來,看我的目光有點古怪,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端著一杯,牛奶?這在酒吧里顯得怪異又好笑。許翔似乎是朝我的方向走來,當他把牛奶放在我的面前我才確定。我:?許翔遞給我一張名片,神色復雜地說:“晏朝雨給你點了一杯牛奶,還讓我把他的名片交給你?!?/br>信息量大得讓我一下沒能反應過來。黑色的名片,遒勁的三個燙金的字體。晏朝雨。我記人名并不比記人臉要好多少,我努力在腦海里搜尋著這三個字,即使如此,我還是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秉承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我喝了一口牛奶:“你們酒吧還賣牛奶嗎?”這就像在成人用品店問“你們這里有數學教參嗎”一樣荒謬。許翔嘴角抽搐:“今晚開始賣?!?/br>其實在酒吧喝陌生人給的東西并不安全,但我直覺認為這杯牛奶比我迄今為止喝過的任何東西都要安全,就像我直覺認為這張名片來自下雨天遇到的那個男人一樣。何紀和施可卿回來的時候臉上的怔愣意外地神似:“酒吧,賣牛奶?”我在他們茫然的目光下喝光了剩下的牛奶。“好像說今晚開始賣的?!?/br>第6章走出酒吧的時候已經晚上一點,施可卿是女生,半夜回家不安全,何紀正好和她順路,就送她回家了。和他們告別后,我摸出手機,發現上面有五個未接電話,是我媽打的。我熄了屏幕,沒有回撥也沒有加快腳步的打算。白天人群摩肩接踵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仿佛飛鳥歸巢后的森林,不見盡頭的長街忽然冷寂了起來。我習慣性地抬頭,以前沒有指南針的時候,人們迷失了方向就會抬頭看天,星光可以指明前路,它們隱匿在宇宙里,微茫的光線穿越時間來到了人類面前。宇宙很大,在宇宙面前,快樂沒有意義,悲傷沒有意義,人類渺小的文明沒有意義,但宇宙的浪漫是永恒的。所以我總是習慣抬頭看天,夜晚是天空最接近宇宙的模樣。路燈下的飛蛾不厭其煩地撲撞著燈罩,附近樓房的燈已經熄滅,只有零星幾家仍然還在和長夜作斗爭。就算你跺麻了腿,喊痛了嗓子,樓道老舊的燈也還是高高在上地保持罷工的狀態。走過熟悉的轉角,擰開門鎖,周玉瑩疲憊的面龐在看見我時終于煥發了一絲生機。“小夏…你怎么這么晚才回家?”她問得有些猶豫,怕我不高興。我也沒打算把自己具體和誰、去哪里以及做了什么全盤托出,只言簡意賅地回答:“和同學在一起?!?/br>周玉瑩不再細問,好像是在確認我是否在撒謊,她一向擔心我和什么不走正道的人混在一起。我沖了個澡就進房間鎖上了門。不管家里有沒有人,我還是會鎖上門,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稍微安心下來。躺在床上,我把玩著那張精致的名片,總覺得有種奇異的香味,手指滑過“晏朝雨”三個字。名片被我夾在了里。那是小學時我學會漢字后周玉瑩給我買的第一本書,里面的童話我讀了一遍又一遍,從深信不疑到被磋磨得只能看見鮮血淋漓的事實。于是我的童話世界在建立過程中就坍塌了。后來我再也沒打開過這本書,但它還是躺在我的書架上,連位置都沒有改變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