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6
,劉蟬也不說話,院落中陡然靜默下來。劉蟬摸了摸懷里劉菊方的腦袋,靠回搖椅,繼而閑適地翹起腿。李娟雅緩緩抬起頭。她看向劉蟬,“太太,我不知?!?/br>她說,“太太,我希求這世有規度,讓惡人無法猖獗,讓善人得以庇佑。給老者以安穩,給稚兒以平定,給窮人以勞作,給殘人以協助?!?/br>劉蟬依舊懶洋洋地攤在搖椅上。他像是沒有聽見李娟雅的作答,半闔著眼,神態漫漫,似是在養神。李娟雅低垂下頭。她曉得自己在許多方面都是幼稚的。出身于大家,自小她就是不愁吃穿,這世間的滄桑,都是李娟雅從那些書、那些紙張、那些字畫里習得的。她未吃過什么苦,遭過什么罪,故而,李娟雅也明晰自己許多想法不切實際,不著陸地。李娟雅在心中苦笑,她想這下應當是無法了——六太太是瞧不上她的。或許她該忘掉種種念想,好好地做一個安分的高院太太。李娟雅的心沉寂了下去,她感覺自己的口鼻間都是一股酸澀。就在李娟雅打算起身,識相地向劉蟬客氣辭別時,上座的劉蟬啟齒。“你去吧,就去那女子大學。你的年歲正好,去了也不奇怪?!?/br>李娟雅聽見劉蟬說,“府里太太去大學里念念書,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到的?!?/br>太太(五)四十三.工作時日結束,傅芝鐘一回到府里,便向劉蟬尋了大夫給他開的調理藥方。他戴上眼鏡,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和工作時審閱每份文件一樣嚴肅。劉蟬在一旁看見傅芝鐘用手把面前兩張藥方壓平,甚至把紙張的四個微卷的角都展得工整。然后,傅芝鐘皺著眉,從藥方的第一味藥材,一直看到最后一味。劉蟬的眼神飄忽了一瞬。他不過是令那大夫莫給他開味重腥重的膳食,也沒太過為難,這藥方應當是沒什么問題才對……罷。傅芝鐘懂得藥理,但也不算精通。他看完后,摘下眼鏡,沉吟了片刻。這藥方中規中矩的,傅芝鐘也沒看出什么問題。藥材食物都是寫的常見的,搭配起來也相輔相成,不存在食相相克,除了用量輕微,其余都正常。“便按著這方吧?!备抵ョ姷?。劉蟬笑瞇瞇地應了下來。看了方子之后,傅芝鐘便起身,攜著劉蟬的手坐到書房的陽臺上去。今日天氣尚好,夜暮間微風和煦,天幕朗朗,正適合賞夜景。不過劉蟬不愿和傅芝鐘相對而坐,他挪了挪椅子,與傅芝鐘相靠著坐下。“傅爺,”劉蟬摸上傅芝鐘的大手,抓住傅芝鐘的食指與中指,“傅爺——”他拉了拉傅芝鐘的手,要傅芝鐘看向他。傅芝鐘看向劉蟬,問他,“怎么了?”“大前幾日啊,秋貍與我說道了府里早些年的事兒?!眲⑾s湊近傅芝鐘,借著椅子,他的臉與傅芝鐘的臉挨得近極。傅芝鐘嗯了一聲,等劉蟬繼續往下說。劉蟬忽而捏了捏傅芝鐘的手,哼哼道,“秋貍與我說,沈璐與郭芙亦那些糾葛,傅爺可是管也不管,任由她們去了呢!”“我還沒想到,傅爺竟然會這般縱容她們,任由她們在府里亂搗云雨?!眲⑾s說著,把下巴擱在傅芝鐘的肩上,語氣間頗有些吃味。傅芝鐘瞥了劉蟬一眼。劉蟬一雙柳葉眼眨也不眨,正亮晶晶地望著他。傅芝鐘看得出來,要說劉蟬吃味耍性子,那是假的。劉蟬是想聽聽由他來說說以前那些后院里的糾葛,這才是真的。畢竟,他與劉蟬說起過去的事,也大多是自己,全然沒提及過后院的種種紛爭。“你怎的突然提起這事了?”傅芝鐘伸手將劉蟬額前的頭發拂到耳后。劉蟬見傅芝鐘未有不愉,即刻攀過來,賴到傅芝鐘的懷里。“我就是想知道嘛——”劉蟬仰起頭,巴巴地看著傅芝鐘,“我與傅爺相識甚晚,許多事情我未參與,時至今日,回想起來,真是大憾!”傅芝鐘有些無奈。“你憾這些作甚?”傅芝鐘扶了扶劉蟬的側臉。“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备抵ョ姄u搖頭說道,“一團糟罷了?!?/br>他揉了揉眉心,總是一派寡淡的臉上竟露出些倦色。這樣渾是疲態的傅芝鐘很是少見。劉蟬看著傅芝鐘微微垂下眼,心里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只剩下心疼,“也是難為傅爺了?!?/br>他坐起來,張手撫住傅芝鐘的后腦,輕輕揉了揉,“咱們不想這些事兒了,都過去了?!?/br>劉蟬的五指揉捏著傅芝鐘的后脖頸,他伸著自己的臉蹭蹭傅芝鐘。傅芝鐘斂目,又將眉間幾絲憔然收起,恢復云淡風輕的冷淡模樣,“你若是好奇后院的事情,倒也無妨?!?/br>他拍了拍劉蟬的背,示意自己無事,不過是憶起從前,多少有些煩悶罷了。劉蟬卻不想聽了,他看不得傅芝鐘這樣不舒的神色。傅芝鐘說他看不得劉蟬掉眼淚,劉蟬又未嘗不是。他是一丁點都看不得傅芝鐘不愉。“傅爺,我不想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眲⑾s反悔了,又撒嬌叫傅芝鐘不再說了。傅芝鐘半攬著劉蟬,沒說什么。劉蟬靠在傅芝鐘懷里,溫聲說,“也是我想岔了,傅爺與我聊起過從前,是不想我憂心多想,才不說后院那些事情。我卻總是任性,要傅爺告知我,這樣實在是不對?!?/br>劉蟬仰頭,對傅芝鐘笑了笑,“是小蟬鉆牛角尖了,從前后院那些事,沈璐也好,郭芙亦也好,都不是我該在意的。我只要在意傅爺就好?!?/br>傅芝鐘無言。許久之后,他看著胸前揚起小臉的劉蟬,很輕地嘆了口氣。“你啊……”傅芝鐘撫了撫劉蟬的頭頂。劉蟬乖順地趴在傅芝鐘的懷里,兩人相偕在夜暮間的陽臺上,不再言語,相顧賞夜景。他們身旁小桌上的茶杯輕煙裊裊。其實過去那些事,劉蟬也知道得算清楚。是他在被窩里,聽傅芝鐘講過的。傅芝鐘摟著他——那個時候,傅芝鐘身上有著男人饜足后特有的散漫。他說話,平緩又淡漠,如以往很多次給識字還不全的劉蟬,讀那些有趣的話本。傅芝鐘說,傅府一個四代為官的世家,對前朝忠心耿耿,也多得偏愛。他從出生,就由母親、父親、祖父、祖母教育要效忠天子,鞠躬盡瘁。不過,年少的傅芝鐘不同。年少的傅芝鐘覺得朝廷里的那些官都是滿嘴胡言亂語的騙子,他們救不了百姓,也救不了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