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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鐘時,劉蟬的眼中透亮,只那么帶著些疑惑的一眼卻顧盼生輝。傅芝鐘攤開自己的掌心。他的掌心里是一根長長的發帶,是方才傅芝鐘從劉蟬的頭發上取下的。“給你系發?!备抵ョ娬f。那根發帶是劉蟬隨便選的,玄色綢質,其中有暗紋。兩端由金線繡了些花紋,長長的一根,款式簡單,但也好看。“我自己系就可了,哪里要麻煩傅爺?”劉蟬嘴角帶笑道,他神態自若地伸手去拿傅芝鐘手里的發帶。給一個姨太太束發——那意味著是要給這個姨太太抬正。傅芝鐘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含義。畢竟很多規矩,都是傅芝鐘教給劉蟬的。而傅芝鐘卻五指握收,不讓劉蟬拿回發帶。他說,“你束發總是扯發根,讓人生痛?!?/br>傅芝鐘瞥了一眼劉蟬,劉蟬鎮定自若的面下是怎樣的忐忑,傅芝鐘當然也清楚,他只淡淡道,“此處你我二人罷了,何須講虛禮?”劉蟬聞言,明悟了傅芝鐘的意思。傅芝鐘不過是不在意罷了。思及此,劉蟬心中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形容不出來個所以然,倒像是一團亂麻,什么味道都有。亂麻,自然是當機立斷,斬個干凈才好。“那便勞煩傅爺與我束發吧!”劉蟬垂下眼,把自己一瞬紛雜的思緒收好,他笑著轉身端坐好。傅芝鐘脫下自己的手套。他無梳,所幸劉蟬注重保養自己的頭發,長發柔順,傅芝鐘的手穿梭其間時,往往都是從頭到尾,一順而下。劉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感受著自己發上傅芝鐘寬厚的大手。那雙手不像是在梳理他的頭發,倒像是在一點一點撫平劉蟬所有尖銳的、晦暗的、暴戾的思緒。傅芝鐘亦感受劉蟬光澤的發在指間流淌。他斂目,能看見劉蟬微瞇的眼睛。這樣神態的劉蟬,和他喂養的那只胖橘貓一模一樣,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一時間,劉蟬與傅芝鐘二人都沒說話。在劉蟬這間被裝飾設計得奢華的屋內,安神的熏香蓋住了傅芝鐘軍袍上的血腥與硝煙,只留下一種平和的氣息。“傅爺,我與沈璐說清楚了,”過了一會兒,劉蟬開口說,“她這次決計不會缺席的?!?/br>他想是邀功似的,等著傅芝鐘的夸獎。傅芝鐘嗯了一聲。其實他并不是太關心沈璐如何,只要她還活著,有一口氣便可了。然而劉蟬正抬眼頗為期待地注視著他。于是傅芝鐘頓了一下,他夸獎道,“做得很好?!?/br>這話平平得讓人聽不出真心,但劉蟬聽了就是眉眼彎彎。沈璐的事情劉蟬也不想多說,點到就好。“傅爺,你今日來時,可看到菊方了?”劉蟬換了個話題問道。傅芝鐘回想片刻,他搖搖頭,“并無?!?/br>“怎的了?”他聚著劉蟬的頭發問。劉蟬說到這事就來氣。“那臭貓記我的仇了!”他控訴,“我這幾日觀菊方太胖乎,便減了它的吃食,沒想到它竟與我鬧脾氣,兩日都不理我了!”劉蟬說著還有些委屈,他的嘴嘟得高高的,“傅爺,我這不是為了它好嗎?”傅芝鐘看著劉蟬滿腔孩子氣的樣子搖了搖頭,“你何須憂心?”傅芝鐘說,“你也它至今吵架鬧別扭,最多也就五日。到了明日就第四日了,它自會來找你的?!?/br>他那句‘它自會來找你的’說得篤定無比。劉蟬本就最信服傅芝鐘的話,他聽傅芝鐘這么說,內心的焦躁消了不少。“那傅爺,你說我考慮到菊方身子,叫它少吃些,是對還是不對呢?”劉蟬又問。看得出來,劉蟬很是急切地向要傅芝鐘站到他這一邊。然而傅芝鐘瞥向劉蟬,沒急著回答這個問題。他手上繼續捆綁發帶,要說傅芝鐘會梳什么發型那是不可能的,他最多就是給劉蟬理一理頭發而后用發帶綁好。不過傅芝鐘的動作輕極了,叫劉蟬無一點頭發被拉扯的感覺。明明傅芝鐘是拿木倉拿刀的人,可是他這番卻更像是拿筆拿書者。等將發帶系好了,傅芝鐘放下手里的發,他才開口。“小蟬,我考慮到你的身子,叫你多吃些,是對還是不對?”傅芝鐘望著等待他答案的劉蟬反問道,春節(四)十九.若是一定要說春節的宴席,和冬至的那頓羊rou鍋有什么差別,李娟雅想,可能就是士族家宴和皇家庭席的區別了。梳妝打扮了一上午,戴著滿滿當當的金銀玉飾后,李娟雅去姨太太們候著的小院里吃茶時,臉上的神情都還有些恍惚。她現在感覺自己走一步,身上那些名貴的飾品就叮叮作響一聲。太富了——真的太富了——現在李娟雅滿腦子都只有這個念頭。這春節到底是大節日,比立冬要規矩許多。夫人和姨太太都得分開。節日時,夫人陪著一家之主去前廳接待客人,而姨太太則是聚在后面的小苑,等夫人落座宴席了,她們才能出去。步入小院中,李娟雅才回神。李娟雅一一給座位上的各位輩分比自己高的姨太太行了個半禮,她這做派足夠謙卑,其她太太自然也不會為難。坐左邊最上位的二夫人瞥了她一眼,不聞不問,照舊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茶。她手邊總是不言不語的三夫人,倒是對李娟雅露出一個笑臉。三夫人之后的四夫人與李娟雅這些天已經相熟,她是最友善的,直接拉著李娟雅的手攀談了起來。“七太太穿這身羅裙好生漂亮!”四夫人笑著夸獎道。四夫人今日依舊是著的粉色的襖裙。她的年歲不小了,亦是二十有五了,但是四夫人面上卻總有獨屬于少女的嬌憨與清透,因此她著粉色,便是只叫人覺得活潑可愛。李娟雅笑了笑,“四太太今日也依然貌美如花?!?/br>李娟雅今天身上這身墨綠色的曲襟長袖羅裙確實是好看。墨綠的布料祥和又自然,布面上的芍藥花針腳細膩,線走龍蛇,任誰一看都知道其中的針法不簡單。因著用的是白線,一朵一朵本來應該艷麗無雙的芍藥被繡得淡雅,它們蔓于李娟雅的腰間,花瓣隨著李娟雅的動作或蜷或綻。李娟雅和四太太交談時,嗑著瓜子的五夫人也轉過頭來看李娟雅。她本來就是癡迷于時尚潮流的女子,聽別人一說與衣有關的事,定是要來湊湊熱鬧的。這一看李娟雅身上的羅裙,五夫人便驚道,“meimei這身裙好生驚艷,可告訴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