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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成地結束了。二人目送瞎老頭離去,周圍已經圍了小半圈納涼的人,他們嗑著瓜子,對那被綁住的賊指指點點,不一會兒,巡邏員就到了。趙萬鈞理了理袖口,趁巡邏員還未發現他,攬住沈惜言離開現場:“不是叫你在車上等我嗎?”“我想看,我還沒見過抓賊呢?!鄙蛳а酝犷^仰視著九爺,晚霞在他的雙頰上擦了一層胭脂般的紅,襯得目若桃花。九爺垂眼問他:“火車站那回沒看夠?”“不一樣,這個賊是我發現的?!鄙蛳а缘靡獾卣f罷,又難掩可惜道,“可是你不告訴那老頭方才發生的事,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誰?!?/br>九爺偷偷捻著沈惜言柔軟的頭發道:“這老頭耄耋高壽,臉色萎黃想必思慮過重,氣短無力明顯有病在身,本來也沒多久活頭了,我要直接告訴他有人偷了他錢,他必會憂心許久,說不準還得帶進棺材里去,不如讓他蒙在鼓里?!?/br>沈惜言大吃一驚,剛要說話卻嗓子眼一癢,咳嗽出聲。沒想到趙萬鈞僅一面就能看出這么多東西來,而他卻只顧邀功了。趙萬鈞一邊撫著他的背替他順氣,一邊笑道:“逗你的,其實是這世上想要敬我謝我叫我恩人的太多,我嫌煩?!?/br>“啊,那我呢?”沈惜言啞著嗓子問,他還想日后稱九爺“恩人”的。“小家伙,你與旁人可不同,自然是隨意?!壁w萬鈞捏了捏沈惜言的后頸,捏得他直縮脖子。“我為何與旁人不同?”“你合我眼緣?!?/br>“怎么個合眼緣法?”趙九爺但笑未語。見九爺突然不回答了,沈惜言也發現自己好像問了個尷尬的問題,他連忙轉了個話頭:“九爺,你身手可真好,比保衛廳那些人厲害多了?!?/br>趙萬鈞聽罷,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是自然,他們那幫沒上過戰場的保衛員,自然練不出好身手,真正的練家子,不是武館里花拳繡腿練出來的,是從冷兵洋炮里九死一生來的?!?/br>這說法沈惜言還是頭一回聽,他突然來了興致:“既然上戰場有九死一生那么苦,你當初又是為何要選擇從戎呢?”趙萬鈞摩挲下巴思忖了片刻,道:“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br>沈惜言講快講,我最愛聽故事了?!?/br>正文第10章車就在前面,二人在清涼的晚風中逐漸放慢了腳步。“有個沒爹沒娘的小孩兒,過苦日子長大的,十一歲那年,他被商會運輸隊收養,那時候汽車是稀罕玩意,多數商人運送物資還要靠人力馬力?!?/br>“這個我知道,我家經常運貨,不過大多走的是水運,我祖上做船運生意,整個碼頭都是我家的船。我小時候最愛跟船了,一路上有美味的河鮮,沿途還能看風景,可好玩了……”一提起水上的日子,沈惜言就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他還記得每次上船,只要往那鋪著鹿皮軟墊的船頭一躺,就好像鉆進一團夢里,白天臥在搖曳的水波中聽珠簾旁的琵琶女彈曲,隨風入夜后,便枕著一船星河沉沉睡去……那時的無憂無慮,他現在想起還頗有些懷念。沈惜言開口便是不識人間疾苦的富人論調,可看在趙九爺眼里,卻委實可愛得緊。九爺還攬著沈惜言的肩,二人貼得很近,近得沈惜言能一眼看清九爺面上浮起的笑。“九爺,你在笑什么?”沈惜言直覺趙九爺是在笑他,心里不樂意了起來。“放心,我要講的故事,保證跟你想象中的大不相同?!?/br>沈惜言不信:“那你說說,有何不同?”“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壁w萬鈞繼續方才的故事說道,“有一回,那小孩兒跟車北上,車隊穿越最荒涼的山道時,突然半路響箭,一窩馬匪殺了出來,他們不幸遇上了當地最兇悍殘忍的響馬,而那響箭恰巧擦中他的肩頭,直接削走了一塊血淋淋的rou?!?/br>“嘶……”沈惜言聽得肩膀一痛,腳步都亂了。他還以為九爺說的“不同”是陸路和水路的環境不同,壓根就沒往劫財方面想過。沈家百年船運,財力雄厚,每年都會動用大量金銀財寶安撫航線上的水盜,不僅從未被劫財,每次出船還有沿途水盜暗中保護。不過,這些都是沈惜言的父親暗中cao作的,沒讓沈惜言知曉。沈惜言瞪圓了眼道:“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然后呢?”趙九爺就知道這小家伙會被嚇到,他故意壓低嗓音,在沈惜言耳邊幽幽地說:“然后盞茶的工夫,車隊打手都被殺光了,血流成河,斷肢遍地,好多人死不瞑目……”沈惜言聽得脊背直發涼,不由得往九爺胸口縮了縮,他催促道:“那個小孩子怎么樣了?”小家伙主動往懷里闖,九爺哪有放過的理兒?趙萬鈞順勢摟住沈惜言的腰道:“還剩一口氣的領隊將信物悄悄塞到受箭傷的小孩手里,要他快逃,倘若逃出生天,就將這信物交于北平一位剿匪將軍,為他們報仇??伤奶幎际歉F兇極惡的馬匪,方圓十里荒無人煙,他又能往哪兒逃?即便暫時逃出去了,又能逃多久?”“是啊,這該怎么逃呀……”沈惜言不由得在晚風中捏了一把虛汗,緊張得要命。“情急之下,小孩兒想起一早吃酥油餅的時候,包餅的報紙上寫著今日有位剿匪凱旋的將軍要帶兵北上路過此處,按腳程算差不多快到了,只不過走的是另一條路,恰好馬匪的信條又是‘趕盡殺絕,不留后患’?!?/br>“于是他想了個一箭雙雕的賭命法子,利用身形優勢和自己的血跡,狂奔六里地,把追殺的馬匪一路引至將軍的面前,這時他已失血過多,終于倒在將軍馬下?!?/br>“什么?”沈惜言一把抓住趙萬鈞的袖子,急切地問,“那他后來怎樣了,還活著嗎?”趙萬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