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然后便聽聞了狐妖飛升的消息。

“他的心可真臟??！”

燕赤霞感慨一聲，心底五味雜陳，“只要能助他飛升成圣，便什么也不顧惜?！?/br>
秦素問遲疑道：“包括我？”

“自然?！毖喑嘞夹Φ溃骸澳愫挖w霽宿世因緣，他是皇室之人，將來還會登基為帝，實乃最得天獨厚之人。助你二人成事，醫續斷就有無上功德?！?/br>
他在這世間汲汲營營，所求便是功德。

所以明明解咒的法子那樣簡單，他卻不肯為她恢復；明明知道她的過去，卻什么也不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她推到趙霽身邊。

秦素問心潮起伏，卻還是咬牙道：“我不信?！?/br>
燕赤霞狐疑地瞧她：“你就這樣相信他？如你這般好騙，又怎么做成想做的事?！?/br>
不過他也不是要挑撥他們二人，只懶懶的靠在窗邊，“今夜最宜渡劫，人皇新舊交替，天地氣運最盛，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br>
何況這一切都是他親手促成的。

這樣苦心孤詣，若是讓機會錯失，豈不是一切都白費了。

“你不去阻止他？”秦素問與他拉開距離。

“不去?！毖喑嘞紦u頭，“我答應他保護你，便說到做到?！?/br>
“所以根本不是我有危險，是他借口將你支開?！鼻厮貑枃@口氣，“而你們倆早就心照不宣?！?/br>
燕赤霞笑起來，眼眸里流轉著奇異的光，“他確實很聰明，我從未見過這般靈巧的人，心里很愿意與他做朋友?！?/br>
但醫續斷說，他沒有朋友。

這實在很讓人惱火。

“醫先生會成功嗎？”秦素問仰臉看向碧藍的晴空。

宮里那些鬼蜮技倆，對于他來說，應當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手段。那飛升以后呢？在天上做神仙，便是他的愿望？可天上還有玉皇和王母，受人鉗制，他能夠忍受嗎？

她心里思緒紛亂，卻猛然聽他道：“他們不會讓他成功的?！?/br>
“他們？”

燕赤霞定定望著九天之上的殿宇，低低笑出聲。

*

皇城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有著凌駕世人的尊貴和富麗，看起來冰冷又遙遠。

在宣王府建成之前，這座城曾經是他的家?？山袢赵賮?，竟這樣的讓他陌生。

皇后殿下比從前蒼老了一些，鬢邊已白了大半，卻還是那樣的氣質高華，雍容如廊下的牡丹。她親熱地朝趙霽招招手，嘴里道：“云開來了，快來幫本宮瞧瞧，這幾個孩子哪個更合宜?！?/br>
云開是趙霽的字，陛下親自為他取的。會喚他字的人，也只有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夫妻。

趙霽行了全禮，走到鳳座近前，往金冊上望去一眼。

上面記載著各世家身份、年紀合宜的公子，旁側還附著工筆白描的人物小像，極是妥帖。

“上回把京里的子弟都揀選完了，德貞卻一個也瞧不上。這回便不拘著京里的人家，舉國的望族兒郎全收錄來了?！?/br>
皇后殿下的面容沉靜又溫柔，不比年輕的妃嬪嬌艷，母儀天下的氣度卻讓眾妃望塵莫及。趙霽曾偷偷將她視作自己的母親，滿心孺慕之情，如今再看她，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云開這是怎么了？”皇后扶一扶鬢發，關切道：“瞧著有些恍惚，是不是哪里不適？”

趙霽含笑搖頭：“臣無事。只是德貞meimei擇婿，總要她自己看得中才行，幫著她選了，將來若是合不來，豈不耽誤了meimei？”

皇后露出一點愁緒，“她被嬌慣壞了，讓她來選，誰都選不上?！?/br>
帝姬已經十六歲了，再不談婚論嫁，就有些不成體統了。

“德貞meimei還是孩童心性?！?/br>
皇后嘆口氣，顧慮著宮人在旁侍立，不好再多說什么，只道：“她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沒去學館聽講，云開若是無事，便替本宮去瞧瞧她?！?/br>
趙霽點頭應下，一旁的宮人便悄然出列，引著他往德貞帝姬的宮殿前去。

帝姬的殿宇都挨在一片，除了幾位年長出嫁的宮殿空著，其余都住著人。德貞帝姬是未出閣公主里最年長的，又是皇后嫡出，地位尊崇，屋舍儼然是其中最華麗精致的。

“宣王殿下?！?/br>
宮婢們迎上前來，依次向他行禮，脆聲道：“殿下剛午睡起，已梳洗完畢，王爺快請進?！?/br>
“嗯?！?/br>
趙霽邁步朝殿中行去，便見個宮裝的美人慵懶斜坐，烏發高高盤成發髻，裝飾了滿頭的珠翠。

“霽哥！”

趙德貞欣喜起身，抬臂抓住趙霽的雙手，牽著他在云榻旁坐下，“幸好你來，否則我都要悶死了?！?/br>
她的臉圓圓的，雙頰微微豐腴，神色總有些愛嗔的嬌憨，看起來始終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直不曾真正長大。

趙霽低頭瞧她臉上脂光水膩的妝容，發覺眉黛、口脂、水粉、花鈿個個妥帖精致，除了描摹出來的天真純稚，旁的什么也看不見。

“霽哥，你在瞧什么？”

趙德貞摸摸臉，露出小姑娘的羞怯，“是不是我的胭脂花了？”

“不曾?！壁w霽將雙手攏回袖中，“這胭脂花色不錯，很襯你的氣色?！?/br>
趙德貞咯咯一笑，“我聽父皇說啦，霽哥果然是有了心儀的人，都會說甜言蜜語哄人開心了?！?/br>
“是嗎？”

趙霽與她對視，“她這些時日出了點意外，不過如今已經無恙了?！?/br>
趙德貞依舊是天真模樣，“那敢情好，快快讓父皇給你們賜婚吧！”

趙霽閉閉眼，緩緩退開一段距離。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又帶著心口巨石終于落下的釋然。

“我與陛下坦言之時，她還是個男子。本朝士大夫雖好男風，卻從來不曾擺在臺面上，更遑論御旨賜婚？況且你是未出閣的帝姬，陛下又怎么會將這樣的事情說與你聽！”

趙德貞愣了一瞬，有些委屈地嘟嘟嘴：“霽哥怎么無故發這樣大的火？父皇只提了一句，我想著你終于要成家了，心里為你高興還來不及，哪里想得到竟會不是女子？”

她眼底泛起潮紅，閃爍著粼粼的水光：“還有什么從前是男子，如今不是男子的話，我竟聽不懂了。霽哥心地仁厚，還能將他變成閹人不成？”

趙霽眸光沉沉，緘默地看她唱念做打，挑不出一丁點的錯漏。

無懈可擊。

第66章續黃粱

“霽哥？”

趙德貞無措地望著他，像是不解他為何如此沉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著怯懦，和想問不敢問的遲疑。

趙霽的背脊繃得緊緊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一動不動地望著猶帶稚氣的少女。

他想起從前的那些歲月，只覺得溫熱的一顆心被什么撕碎了。

先帝的遺腹子、生而克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