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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他們看東邊的墻壁:“上頭好多散花天女?!?/br>朱子闊一眼看中了諸女里垂發的那個,見她穿一領鵝黃襦裙,手拈鮮花、眼波欲語,不由身子一酥。陳啟文見他神色有異,也湊到近前細看,果然許多活色生香的曼麗女子繪于其上,個個風情不同,宛如生人。他心里驚嘆一聲,驀然見那提籃的女子眼珠轉動,竟朝他拋了一個媚眼。陳啟文記憶深處閃過零星的碎片,仿佛寺廟不是一個好去處。他想要從墻邊走開,卻發覺已邁不動腳。有股莫名的引力在將他向墻里吸。他心里很是慌亂,直覺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一縷清冷的幽香撲鼻而來,仿佛皚皚雪山上盛放的寒梅,夾雜一點草藥的澀意。有只手輕輕搭在他肩膀,將他朝后慢悠悠一拉。陳啟文大喜過望,卻不是因為被禁錮的身體重獲自由。他急急扭臉去看,便見一個如霜似雪的少年人佇立身后,點漆似的冷冽眼眸里含著淺淡的怒意。陳啟文瑟縮一下,像個犯錯的孩子般低下頭。孟龍潭被這少年人驚艷住,半晌才回過神來。他見這少年人身形與朱生相仿,又都穿著白色的衣衫,料定他就是陳生錯認的那個。見陳生偷偷牽著他的衣角,便不覺得奇怪了。醫續斷淡淡掃一眼那老僧,見他默然退去,這才把袖子從陳啟文手里拉回來。“你、你認不認得我!”陳啟文心里一急,愈加把袖子攥緊。“認得?!?/br>他的聲音如冬夜雪下淙淙的流水,清清泠泠、冷冷淡淡。陳啟文明亮的眸子一灰,還是強打起精神,“我忘了許多事,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諱嗎?”“醫續斷?!?/br>陳啟文心尖一顫,“我知道,是‘醫者仁心’的醫?!?/br>醫續斷眼底湛然有流光劃過,見他并不像是想起的樣子,更覺得新奇。“在下只是一個四處游歷的醫者?!彼麑⒈澈缶G瑩瑩的草簍露出來。陳啟文點點頭,正要開口,卻聽孟龍潭道:“子闊不見了!”朱子闊方才就站在陳啟文身旁,兩人隔著半個肩寬的距離,一起看壁上的天女。孟龍潭舉目四望,始終不見朱生的蹤影,連那引路的老僧也不知去向何方。陳啟文心中浮上一個猜測,躊躇著不知當不當講,便去看醫續斷的臉色。醫續斷輕輕頷首,示意他說出口。陳啟文捏捏拳頭:“朱生、朱生被壁畫里的妖精抓走了!”作者有話要說: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第25章畫壁孟龍潭與朱子闊在上京途中相識,二人談詩論道很是相得,互相引為知己。讀書人都不愛聽那怪力亂神之語,這又是在佛寺里,孟龍潭皺眉道:“許是往別處去了,我去尋他?!?/br>孟生往后院去,留下陳啟文巴巴望著醫續斷。這少年人看著冷清,但他卻覺得格外親切,“先生何時到的京城,可有地方落腳?”醫續斷的眼神落在壁上,淡淡應一聲。陳啟文不好再打擾他,又不敢再往壁上瞧,便往門框邊去,招手把那宣王府的護衛喊來。韓三微微挨近:“陳秀才?!?/br>陳啟文望一眼天色,見外頭將將是黃昏,低聲道:“這寺里有些古怪,你腳程放快些,報給王爺知道。我懷疑與上次王爺被擄有關?!?/br>韓三心中一凜,握著刀深深看他一眼,折身往城中疾奔。醫續斷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旁,含笑道:“你對那王爺倒上心?!?/br>“投桃報李罷了。他肯收留我,又對我百般維護?!标悊⑽恼f著又搖搖頭,“雖然這里頭也有些利用?!?/br>“利用?”醫續斷饒有興致。陳啟文臉一紅,從他身上學來的三分冷淡已消失不見:“宣王身份不同,和宮里的關系也復雜,他不愿意被賜婚,有心和我做戲……”本朝文人士族里,多有斷袖分桃的癖好,自以為雅事。只是宣王乃太|祖獨子,又極可能被當今天子立為儲君,若是他犯了糊涂,不肯娶妻生子,便成了動搖國本的大事。陳啟文心里感嘆一聲,見醫續斷眼神奇怪,忙道:“先生放心,我對宣王并沒有……我、我對先、先生也沒有……”他心急咬到舌頭,痛得捂住了臉。醫續斷想著他的來歷,對他這奇異的小腦筋倒也不覺得如何,只是有些可憐那潛龍在淵的宣王。陳啟文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仰臉看他晚霞照耀下的側影,只覺那肌膚如和田白玉籽一般,透著夕陽的橘色瑩光。他的目光從醫續斷的眉眼口鼻一一掃過,忽然一拍腿。“宣王明日來,先生要不要回避了?”醫續斷眼神一冽,陳啟文暗叫不好,可巧孟生從外頭進來。“我在寺里找遍了,都不見子闊的身影,方才那慧凈大師也不見了!”眼見夕陽西沉,孟龍潭這才有些怕了,疑心真遇到了什么鬼怪,匆匆往大殿來找陳生商量。陳啟文一介書生,要不是醫續斷拉他一把,也被那墻壁吸進去、不知身首何處,能有什么辦法。他先穩住孟生,小心地問醫續斷:“先生可有主意?朱生如今是死是活?”醫續斷從草簍里取出一把香茅,擲到陳啟文和孟龍潭懷中,兩指一并指向東面墻壁。“自己看吧?!?/br>香茅的氣息有別與旁的花草,陳啟文緊緊攥在手里,往墻上看去。那畫上重巒疊嶂,流云縹緲,蓊蔚洇潤的嵐氣里,隱隱有崢嶸軒峻的亭臺樓閣密布,荷衣的天女穿梭其中,個個提籃擷花,花容月貌。孟龍潭細細看去,忽然“呀”了一聲。那重重疊疊的殿堂樓閣里,有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宣講佛法,相貌依稀是那慧凈大師的模樣。聽講的僧人們將老僧團團圍住,锃光瓦亮的禿腦袋里,有個戴方巾的黑亮腦袋格外醒目。“衣飾仿佛是朱生?!标悊⑽牟[起眼睛。那麻衣的書生形貌舉止皆栩栩如生,臉上還可清楚看見恍惚之色,仿佛疑惑自己為何置身于此。有個垂發的少女撥開人群,拉拉書生的衣襟,巧笑嫣然。“這……”孟龍潭睜大了眼睛,“這不是之前在散花天女中間那個,怎么跑到這處了?”那少女仿佛和書生說了什么,兩人牽手離了人潮,往一處僻靜的屋舍走去。孟生活了二十余載,還是頭一次見畫里的人走動言笑。雖聽不見聲音,卻依稀可以從唇齒的開合間猜測一二。“這寺里有妖怪,咱們、咱們如何營救子闊!”朱子闊如墜夢中,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