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

兩人敲了房門，等了一會兒后，沒有得到回應，便以為蘇凌天昨日也是累了，難得地入睡休憩，就打算暫時各自回房，等對方什么時候醒來再進入回程。

卻不想，兩人的腳步還能邁到門檻里，余光便瞥到廊道內緩緩走來的蘇凌天和林凡。

——怎么又是他？

夏以軒和陳舟只覺一道晴天霹靂，將他們劈了個外焦里嫩，身形頓了頓，轉而退了一步，直面談笑風生的對面二人的到來。

蘇凌天一掃到對方的臉，便笑出了聲。

“噗嗤~在下觀你們印堂發黑，近日或許要遭劫難，還是注意著點比較好?！?/br>
林凡也拱了拱手，冷淡而疏離地說：“夏公子，陳公子，不成想你們也這么快便起來了，在下觀你們精氣有損，平日需得注意一些?！?/br>
夏以軒的面色不太得勁，這句話乍聽沒問題，但又好像在諷刺他們慵懶怠惰不務正業。

連夏以軒都能聽得出來，陳舟自然不會忽略。

只是他并不計較林凡怎么說，畢竟對方與蘇凌天關系再好，也就相處了一兩日罷了，難不成兩人的情誼還能升溫到“師徒情深”的地步？

因此陳舟將視線落在蘇凌天身上，問道：“蘇小兄弟昨晚不回自己的房間，怎么撞上了林公子？”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一番話中夾雜的酸意。

蘇凌天笑道：“昨夜指點你武功之后，趁著月色正好，便打算在附近逛逛，聽得林公子的院子里傳來習武的動靜，便跑去圍觀了一番。林公子這般勤勉之人，已經不多了?！?/br>
言辭之間，竟然隱隱地偏向了林凡。

陳舟頓時戒心大起，他早早地闖蕩江湖，什么三道九流的人沒有見過？

他不喜林凡，并非是對方中途介入他們三人的關系中，被蘇凌天格外另眼相看，而是他覺得對方并非一個好人。

當然了，“好人”一詞過于寬泛，連陳舟這樣的人都不敢以此自詡，換句話說，他是覺得對方心術不正、別有用心。

即便林凡沒做什么，但他的感覺是這么告訴他的。

或許“感覺”一說過于玄虛，那么他便根據對方的五官來分析吧。

清秀俊逸之余，鼻梁較尖，刻薄寡恩；印堂偏窄，偏執自我；腮生反骨，心胸狹窄；眼大而無光，心機深沉……

好吧，陳舟承認這或許是他帶著主觀臆想才有的感覺。

總之，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林凡不適合與自己產生過多交集。

如果說陳舟還在心中周旋了一番才做出結論，那么夏以軒就直接地將心中所想表現在了面上，明褒暗貶。

“我年紀虛長幾歲，論修為境界比不上林公子，除了不夠刻苦外，我也承認在這方面有所怠慢。別的不說，還是要多謝林公子提醒，一席話好似十年圣賢書，將我給拍醒了?！?/br>
陳舟有些意外，天真的小少爺竟也懂得反擊了。

但幾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并不為處在風暴核心的蘇凌天在意。

蘇凌天一方面驚異于夏以軒和陳舟突如其來的變化，另一方面也生出了一種被人爭搶的奇妙感覺。

——難道這就是那些合歡宗弟子口中的“虐戀情深”？

可他自己分明沒多大感覺……而且比起夏以軒和陳舟不溫不火的態度，他倒是更加喜歡林凡一些。

林凡是他見過的最奇妙的人，身上存在許多矛盾點，就好似一個謎團，讓他難以忍受地想要發掘。

而且對方壓抑在眼底的情感，好似漆黑的深淵中突然燃放而出的一絲微弱火光，正是因為難得，所以倍感溫暖。

蘇凌天想，夏以軒和陳舟的確是他選定的戀人對象，可面對二人時，他的內心太過平靜，就好似暖陽下澄澈平靜的湖面，湖水緩緩升溫，卻無法帶來絲毫波瀾。

可劍修是迎難而上的！

他既然選擇修煉無情道，那么就要體驗世間最猛烈的情感海嘯，只有經歷過摧枯拉朽般的摧殘，他的道心才會愈發堅固，直到無堅不摧。

他直覺自己想要的東西，林凡能帶給他。

所以在最后，他一句話，便將三人間勉強維持的平靜打破。

“夏公子，我很是欣賞林凡，不如讓他也跟在我們身側，除了我能指點他習武之外，他還能順帶保護你?！?/br>
夏以軒的手指緊了緊：變化來得太快，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凡以強勢的姿態，撕開了由他、陳舟和蘇凌天構成的三角友人關系，在他們幾人中間埋下一顆不安定的爆彈。

如若這枚爆彈炸裂開來，一切或許都難以挽回。

可……他為何如此糾結于林凡呢？

“好?！?/br>
即便內心如何掙扎，夏以軒面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禮貌的笑容，完全不見絲毫言不由衷，回答起來也相當迅速。

蘇凌天不覺有他：“如此便好，林公子……阿凡，你去收拾東西，之后再同尚家家主如實解釋，對方會贊同的?！?/br>
林凡也欣喜地笑了：他可以更加接近蘇凌天，直到一點點滲透、掌控對方，讓對方也能夠回應他的感情，讓對方徹徹底底的變成他的私有物。

這或許就是“心心相印”吧！

只是，心上人過于美好，以至于對方的身邊還圍著兩只不要臉的蒼蠅。

而嗡嗡叫的蒼蠅，就要承擔起被拍死的后果。

林凡不動聲色地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間，光是想到夏以軒和陳舟的存在，眼底就好似死水表面被投入一塊石頭，翻涌著道道殺意的漣漪。

至于這一切，因為離得遠了，蘇凌天等人自然無所知覺。

蘇凌天：“你們似乎狀態不佳，加上阿凡還要去尚家家主那邊請示，咱們不如定在今日下午出發？”

夏以軒和陳舟表示沒有意見。

緊接著，借著整理行裝的名頭，前者招呼后者去往自己的房間。

夏以軒謹慎卻心虛地將屋門落鎖。

然后一邊真的開始往包裹里放些話本、精致吃食，一邊小聲道：

“陳公子，我突然有些想明白了?！?/br>
陳舟沒有說話，只平靜地看著對方，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想要說些什么。

“我以為我可以慢慢理清如線團般繚亂的思緒，可以別扭又心虛地去自我否認，但是我驀然驚醒，發現自己還是否認不了一些事情?！?/br>
“我是真的……傾慕于凌天小弟的，我怎么會不懂呢？我只是不敢懂罷了?！?/br>
“這感情著實禁忌，若是為人知曉，必定落人口舌，我只是怯懦自私而已?！?/br>
“但是我依然是傾慕于凌天小弟的！我不會放棄！我會努力修煉的……那個林凡不是個好人！”

夏以軒說著說著，收拾行裝的動作也變得粗暴了起來。

陳舟了然一笑，言簡意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