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就喜歡自己燒來吃。

李同文也喜歡他來燒，他在灶披間里，李同文依在門框上看他，有的時候他迎著朝南的陽光，有的時候他浸在星星點點的銀光里。灶臺下面躥著火苗，止不地跳動，像山頭的野火?？鞙缌?，李同文就從門框里走出去添一把木頭，蹲在青白瓦上看他用勺子翻攪，時而還舀一口嘗嘗味道。

他們像尋常人家的小夫妻，迎著日頭，或乘著晚霞，洗衣做飯，平淡無奇。如果有人在遠處的山頭看，還能看見裊裊炊煙。那個時候李同文總想著，自己一開始是不是就走錯了，不該走向這一灘看不見底的漩渦里，但漩渦又是沼澤，拉著他們越來越往下，密不透風。

他唯一希望的是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溺死了，也要先把沈子焉安安全全地送到岸上。

但這都是后話了，現實是沒了權，他們兩要真的堂堂正正地在一塊太難?，F在民風雖然開放，但男人和男人之間隨便玩玩倒也罷了，要來真的，大家多數還是當笑話來看，說是斷子孫，損陰德，要受白眼的。

人們憚于權勢，才悻悻然閉嘴。

李同文抓住他正在翻攪湯底的手，順著湯里的波浪兩手在勺上交織著晃動。

“凈搗亂?！崩钔南掳蛿R在他肩膀上，溫熱的氣息蕩在耳垂邊癢嗖嗖的。

“哪里搗亂了，怕你提不動勺子幫你呢?！崩钔囊槐菊浀睾f八道，手不安分的在腰上磨蹭。

沈子焉打掉他的賊手，白凈的食指往旁一指，“臭流氓，幫我拿碗去?！?/br>
李同文屁顛屁顛地從雕花碗柜里拿出一對畫了蘭花的水色瓷碗遞給他，這是他們兩個人專屬的，沒人敢挪用。

“三個?！?/br>
“還有誰??？王媽也吃宵夜??？還是給傻鳥吃？”

沈子焉當他在和他裝傻，忍不住瞪他，“是小九?！?/br>
李同文倒是真把便宜兒子給忘了，他還是沒習慣家里多個人，便又隨手拿了個缺了口的茶白色小碗。

沈子焉倒也沒注意，盛了面用揩布擦邊沿上的水漬的時候才發現的。但木已成舟，也無傷大雅，也就端了出去。走到飯廳的時候，小九剛洗好澡被王媽領下來。

王媽給了他一件絲綢睡衣，青綠色的領口還繡了白邊，穿在他身上有點大。

洗過澡之后小九清爽了不少，眉目挺清秀，是個好胚子，就是黃了點，苦日子應該沒少吃。

“來，坐這里吃飯?！鄙蜃友蓻_他招招手，溫柔似水，“我自己做的，不好吃也不要嫌?！?/br>
小九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碗，眼里氳了層水汽，眼看就要發作，李同文“砰”地碗一摔，“好端端地哭什么，平白無故的晦氣，趕緊坐過來吃?！?/br>
王媽在后面戳戳他的腰，示意他快過去不要惹了李將軍不開心。

“同文，嚇著孩子了，好好說話?！鄙蜃友捎H自走過去把小九帶到座位上。

李同文倒也不是要有意為難一個孩子，壞就壞在王媽給他的睡衣是沈子焉的，他還記得沈子焉穿著它在他身下浪叫的模樣，此刻卻在小九身上就顯得有點突兀了。

“吃過獅子頭嘛？”

小九看著捏得rou鼓鼓、圓滾滾的獅子頭搖頭。

“揚州菜，我沒紅燒，清蒸的，你嘗嘗?！?/br>
小九點了點頭，抓起筷子在桌上敲了一下，變扭地握著他，一雙手不知道怎么擺才能用得來它。半晌，才小聲開口問：“先生，我能用手嘛？”

小九應該不會用筷子，沈子焉和李同文對視了一眼，最后手把手地教小九用筷子，“放在中指與無名指的中間，大拇指抵著另外一根，一塊用力，你試試?！?/br>
小九不經意間碰到了他，他的指尖溫熱，語氣輕柔，讓人忍不住地想抓在手心里。小九借著教用筷子的便，貼他更近了點，感受他身上不經意散發著的柔。

沈子焉低頭的時候，領口下露出平坦的胸脯，白如玉，往上是細嫩的脖頸，上面若隱若現著被過長的發梢擋住的吻痕，小九瞳孔一縮撇開了眼。

“行了，教差不多了，他又不傻，讓他自己來?！崩钔目曜又刂氐財R在碗上。

小九怕李同文發現什么一樣，連忙謝謝沈子焉，讓他別管自己了，快吃飯吧。

沈子焉見他也的確快會了，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沈子焉手藝很好，選的rou也是上乘的里脊rou軋出來的rou糜，湯像是用雞湯熬的，燈下泛著亮白的油花，撥開喝上一口，不咸不淡，甚是鮮美。小九猴急地喝完一整碗，用手背抹了抹嘴。

“哎呀，怎么流血了?！鄙蜃友审@呼。

小九看了看手心，再翻過來看了看手背，有一條血痕，好像是流血了。再端起碗仔細端詳，豁了個口子，大概是喝太急喇到了。

“快，王媽，把藥箱拿來?！?/br>
小九擺了擺手，說：“不礙事的?！?/br>
沈子焉囫圇地吃了兩口面，接過王媽手里的藥箱，替他上藥。

“我來?！崩钔膿屵^沈子焉手上的藥膏，冷峻地在小九嘴唇上胡亂摸了兩下，“你房間在我們隔壁的客房里，吃完就自己上去，沒事別出來亂逛，二樓盡頭有兩個書房，左邊是我和子焉的，上了鎖，你也不用進去，右邊隨你用。你在這里住著，那個老乞丐不敢過來抓你的?！?/br>
王媽帶著小九上了樓，剩下李同文和沈子焉兩個人囫圇地吃完也準備上樓。經過小九的房間的時候，門大敞著，小九還沒睡，燈刺拉拉地照著。

沈子焉探頭問他，“小九，睡不著嘛？”

小九在里面點點頭，膽怯地問他：“第一次睡那么軟的墊子，不習慣，先生能陪陪我嗎？”

沈子焉覺得小九實在太可憐了，以前太苦了，現在享福反倒誠惶誠恐的，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剛要答應，被李同文黑著臉攔了下來，“睡不著我來陪你聊聊天?！?/br>
小九沒再接話，趕緊閉上了雙眼，李同文替他關了燈，帶上門，拽著沈子焉往自己房里走。一進門，把他扔在軟綿綿的床墊上。

沈子焉也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搭錯了，一整晚都興致缺缺的樣子，但李同文看起來像是生氣了，還氣得不輕，只好軟言問他：“同文，怎么了？”

李同文沒理他，欺身壓在他身上，拽著他的手腕拉到頭頂上。

兩個人對峙良久，沈子焉才喊道，“嘶，疼?！?/br>
手腕都被拽青了，李同文心疼地放開了他，無奈地和他打著商量，“子焉，離小九遠一點好不好?！?/br>
原來李同文是吃味了啊，不過小九一個孩子，他又吃得哪門子的醋，但哄還是要哄的。沈子焉勾著他的脖子，兩個人臉貼著臉，他在他臉上輕啄，留下一連串的吻，像有貓爪撓心般難耐。

李同文忍耐著撇開臉，“不答應不給親?！?/br>
沈子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