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但莊晏這副模樣，他卻完全沒感到嫌棄，甚至想如果莊晏再受不得疼一點，靠在他懷里哭一哭也是可以的。

也挺……可愛。

他看著莊晏額頭粘著的幾絲金發，忍不住伸過手去，想替他把頭發撥一撥開，他手伸過去，莊晏下意識一躲。周玉臣的手停在半空，兩人之間頓時有點尷尬。

莊晏等疼痛過去了，用另一只手指指周玉臣大腿的傷口道：“我幫你?！?/br>
周玉臣動了動，一邊處理傷口一邊道：“方才那個哨兵，你對他……”

莊晏打開醫療箱，單手cao作治療儀，周玉臣伸過手去和他一起動作。

莊晏道：“我對他用了精神攻擊?！?/br>
周玉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莊晏用治療儀為他做了簡單治療。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他們從未如此靠近過，可是經歷了剛才一個小時的事，這樣并肩靠在一起又顯得理所當然。

海風輕拂，莊晏則想起了剛才那兩秒鐘內所見到的，周玉臣那遠超常人的爆發力和速度，首席哨兵，竟可以達到這個地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玉臣，他正在頭仰靠在石頭上，閉眼養神，眉鋒揚起，側臉的線條剛毅硬挺，脖頸的喉結偶爾滾動一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像，除了臉色因為失血而有些失色，似乎腿上的傷完全沒影響到他。

但莊晏察覺到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哨兵的感官比常人敏銳數倍，受創傷時承受的痛苦也是常人的數倍。越強大的哨兵越是。

“如果你需要?！彼滩蛔￠_口，語氣還是那么生硬，“我可以幫你……”做做精神疏導什么的。

周玉臣睜開眼，詫異地看向他。莊晏的臉色更僵硬了。

“……謝謝，不過還是不了?！敝苡癯吉q疑道，“我無法接受向導進入我的大腦……”

“哦?！鼻f晏飛快而短促地應道，眼光轉向前方海面，“是我冒犯了?！?/br>
周玉臣還沒會過意，等明白過來，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又過了片刻，他聽見很輕的一聲：“謝謝?！?/br>
他回過頭，金發男人眼睛看著地面，又抬起目光來對上他。

周玉臣道：“那么之前我的道歉，你可以接受嗎？”

莊晏想都不想就說：“可以?！?/br>
周玉臣又道：“我說那些話的本意，其實……”

他沉默，感覺自己居然有一絲躊躇，因為他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語言方面居然是笨拙的。

“我覺得你……很好，你值得很好的?！?/br>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莊晏怔了怔，心里忽然涌起一絲暖流，他從來沒想到，他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居然在這一刻被自己的情敵用這樣平常的一句話安慰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連忙轉過頭去：“我知道了，謝謝?！?/br>
周玉臣不知道他已經被觸動了，于是嘴角勾了勾：“聽起來好像我打自己這一槍，可以抵消一切了?！?/br>
“的確可以?！鼻f晏掩飾似的立即道。這話也沒有假，他當然知道和性命相比，他之前的那些不過是小恩小怨，但周玉臣這么一說，他又想到海倫娜迷戀身邊這人的樣子，于是又補了一句：“差不多可以?！?/br>
周玉臣笑了起來。

“莊先生，你還是不要管這一槍了。還是按你想的對我吧?！?/br>
“我是在按照我想的對你?！鼻f晏看著周玉臣大腿上還沒完全愈合的血洞，“你救了我一命，我希望可以幫到你?！?/br>
周玉臣笑著看著他，莊晏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第一次不帶任何敵意看周玉臣的臉，發現這人的眼睛的確很漂亮，漆黑的眼眸深處像有碎光在閃動。

就像空曠宇宙里閃爍的星辰。

“要不?！敝苡癯?，“你握一握我的手吧?！?/br>
莊晏眼角一抽，對上他的目光。周玉臣道：“我小時候生病，我mama就會握著我的手?！?/br>
“你沒斷奶嗎？”剛剛還說要盡所能幫助人家，但一個高大精悍、剛才還在幾秒鐘內制服兩名海盜的男人說出這種話，還是讓莊晏感到一陣惡寒，嘲諷脫口而出。

莊晏干瞪著眼，周玉臣則眨眨眼。

“好吧?！敝苡癯伎戳怂粫?，“是我冒犯了?！?/br>
他將頭重新靠回巖石上，閉上眼，但嘴角始終不易察覺地翹起。

莊晏以一個僵硬的姿勢坐在那里。

又一陣海風吹來，周玉臣感覺到身旁動了動，隨后，一只冰涼的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訝異地睜眼，他其實只是開個玩笑，但他的確能感覺到莊晏那雙瘦而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正虛虛籠著他的手背，雖然十分僵硬，壓根稱不上是握住，這種rou麻的安慰方式對于莊教授來說顯然比打他一槍還勉強，更別提還是對著自己的情敵。

他不禁笑了。

莊晏聽到他笑，暗罵自己真蠢，居然還把周玉臣的話當真！他正要抽回手，卻聽周玉臣道：“睡會兒吧?！?/br>
莊晏動作一頓，周玉臣又道：“你睡會兒，救援隊到了我叫醒你?！?/br>
男人的聲音渾厚富有磁性，響在耳邊，伴隨著拂面的海風，相當催眠。

莊晏本就處在一個極度疲憊的狀態，不過是因為精神高度集中強行忽略了疲倦。周玉臣這么一說，他開口想要拒絕，但頭靠在巖石上，眼睛只是一瞇，高度集中的精神如山倒般松懈下來，克制不住意識朦朧，眼皮沉沉地耷拉下去。

不到一分鐘，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頭垂下去，那只手也無意思地放松，切實地貼在了周玉臣的手背上。

周玉臣見他頭耷拉得辛苦，便伸過手，讓莊晏的頭偏過來搭上自己的肩膀。

抬頭望去，海天交際處透露出一絲曙色，黑夜將要消逝，黎明即將到來。

“晚安?！彼p聲道。

第28章哨兵

莊晏站在一團云霧般的氣體凝成的平面上，困惑地看著周圍。

在這寬闊的平面之外，是廣袤無際、幽深如海的宇宙。數不清的星體在遠處閃爍，猶如深海里粼粼發光的游魚。

奇妙的是，如此空闊的景象，莊晏只身一人，卻不感到孤寂，而是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平面并非完全平整的，云霧狀氣體在莊晏腳邊翻滾，一些氣體與塵埃凝結著拔地而起，足有十幾人高，形成樹狀上升，又散成樹枝一般垂下，許許多多這樣的“云樹”行成稀疏的樹林，樹枝交錯成網狀，樹枝上甚至凝成了樹葉的形狀。

莊晏走進了“樹林”，他看到那些葉片發著瑩瑩的光，表面猶如冰棱般可以照出人影。

莊晏再仔細一看，發現葉片上倒映的壓根不是他，而是一幀一幀的畫面。猶如電影的定格。

那些畫面是……

莊晏瞳孔一縮，他看了母親，阿旭，他的過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