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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天賜的機遇,才會在如此之輕的年紀即被擢為集賢相。那看似頗為高崇的地位背后,后臺和根基都極為薄弱,也因晉升最速資歷最輕而最好攻擊。王素早對陸辭心存嫉妒,對比他還年少一歲、卻已晉至成都路轉運使這一注定亨通之位,更叫他憤恨不已。遇著此次機會,他在一番思量后,徹底無視了王曾同樣起到的主導作用,只揪著陸辭一人下死力地攻擊。——幾個時辰后,王素便悔青了腸子。無姻親、無背景、甚至連父母皆早早亡故的陸辭,根本不是他所以為的外強中干。陸辭尚在密州默默無聞時,即頗看重人情的維護,踏入仕途之后,又豈會一昧孤勇?只是相比起靠姻親攀交達官望族,或是參加雅集詩會以文會友不同的是,他更多在于用心結交每趟任差使時得以接觸的同僚,哪怕調任之后,也頻繁保持書信維護。他最早于館閣任職時結交的宋氏父子、‘借書不還’的晏殊等人,至今仍是他的知心友人。陸辭其實并未將王素多放在眼里:跟掌有實權的集賢相相比,所謂的樞密直大學士從來只是虛銜一個,其權知的開封府事宜能管的事務也只是流于表面,多是雞毛蒜皮,大事……根本輪不到他去出面。職權不重的王素之所以上躥下跳,不過是個小憤青受了背后小團體的推動,才會想當然地追著他咬個不停,未曾想到會將他得罪透的嚴重性。然而陸辭不在意,他的友人們卻再坐不住了——一碼歸一碼,若是為那些個十年寒窗苦讀一朝中選后、不愿‘輕易屈就’的選人們說話,也就罷了,可王素發表的這通歪理壞說,全然是為宣泄滿腔的偏見、妒忌與不滿的強詞奪理,這要是讓官家真聽了只言片語進去,辜負了忠良的心的話,那還了得?幾乎是王素的勢頭剛造起來的時候,陸辭那些個分布在京中各個機構部門,平日除了偶爾與他去茶館喝喝茶談談天外、彼此間幾乎都不曾碰面的友人們,同時動起來了。——翌日早朝,志得意滿的王素還未來得及遞上精心寫就的新折子,就被幾乎是排著隊出現的陸辭友人們,以更刻薄惡毒的話語嘲諷得滿面通紅。他們雖非是讓人一眼看到的位高權重,卻也絕非能容忍輕忽的微末之輩,更是一個勝一個的‘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其中最‘厚顏無恥’,也是最與陸辭情密的柳七,更是連夜繪了數副,栩栩如生地描繪了手持書卷夸夸而談的趙括被殺來的敵兵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的畫面,明擺著影射王素。直到此時,一些個對陸辭交游的廣泛程度了解不深的朝臣們才驚覺,平日不顯山露水、先幾次受彈劾也仿佛少有人幫的陸辭,竟稱得上人緣上佳。對付他連上書都懶得去的寇準,則是直接當面發出了輕蔑譏嘲:“假借范公之名作甚?你想說的,怕是‘若讓你前去也能大勝’,而非范公罷!我倒想著,既然要說甚么‘派你去’,倒不如干脆點編些派頭豬去亦能大勝的瞎話?”王素羞憤欲死。徹底壓垮王素的斗志的,還是一封由暫且賦閑在家的范雍在聽聞次數后、特意寫就的折子。范雍雖在軍事上并無建樹、卻非一昧迂腐,尤其在西線煎熬了一年多后,更看清了真正的拼殺血戰,全然不是紙上談兵能應對得來的。他雖被調離該路,之后尷尬地處于回京賦閑的位置,倒也很快放平心態,一邊密切關注伐夏戰況,一邊養花寫詩,排解難散的郁氣。雙線大捷、元昊伏誅的消息傳來時,他胸口那顆大石徹底放下,還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小酒慶祝。王素拿他作由頭沖陸辭口誅筆伐,他卻不樂意趟這趟渾水!在折子中,范雍先誠懇地進行自省,再是對曹瑋將軍用兵如神、狄青料敵機先、陸辭知人任用的功績進行了贊美,哪怕全篇未曾真正對王素的話語進行反駁,但也足夠證明,他極不贊同‘換做自己去也能輕松取勝’的荒謬說辭了。王素灰溜溜地敗退下來。趙禎耐心聽著他們吵著鬧著,但也只是聽著而已。他這次氣得狠了,鐵了心要順著夏竦這根壞藤整治這股歪風邪氣,面上反而半點不透。只在半個月后,態度堅決地推行新令時,順道將鬧得最兇的王素等六人家人所犯錯處當庭抖落。一向在大夫小節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趙禎,這次只給這六人留了一點里子:未當庭將人拖走,也未一貶到底,但全被降一級,分別調去邊陲小鎮為地方官的懲處,于他們而言怕是跟死了一樣難受。之前就在中書時與幾人商量過的寇準這下揪準時機,于雙方最‘僵持‘時主動出面,讓那道嚴厲的旨意稍和緩些:由原本的一旦無故拒絕外任、即剝取選人身份、十年不可錄用這條,十年改為三年,期間不發俸;超二次拒外任,不僅年數累加,還需酌情處罰金。眼看目的達到,結果還比預想的要還太多,趙禎果斷聽從宰輔們的建議地見好就收,還麻溜地把最配合他的新令、主動將閑在自家的選人子侄送去受‘處分’,也痛快繳納了罰金的那幾人設法升了一級,更有一位資歷正足,就直接填補上了夏竦留下的空缺。官家這般賞罰分明,便讓這場風波停歇得更快了——于真正位高權重的高門大族而言,新令所懲其實不算什么,罰金更是不足掛齒。但對大多數家底并不殷實、只期盼一個奇跡降臨到自己頭上的一些個好高騖遠的選人而言,卻足夠打消他們的僥幸心理,老老實實順從分配,前去偏遠地區任職了。當然,對這些貪圖逸樂、眼高手低之輩,趙禎也無法付出多大信任,但越是偏遠的地方,就越是缺少官吏管理。不可委以軍權或重任,但要接手一些繁瑣卻缺不得人的差使,還是綽綽有余的。就在趙禎大刀闊斧地解決完了這樁沉積已久的冗員之弊后,再過去一月功夫,宋蕃聯軍討伐喪失國主而成一盤散沙夏軍的收尾戰事,亦已大功告成。早些年就已因百戰不殆而被視作大宋壁壘的曹瑋將軍,此次更是登峰造極,榮光滿身,由趙禎發詔三催四請后,才終于在戰局塵埃落定的那日將事務轉交副將,先行回京。曹瑋早有歸京養老之心,這次伐夏原想著因要接受范雍留下的爛攤子而注定艱苦,卻不料東線一直起到了強而有力的牽制作用,讓戰事的推進較他所想的要輕松太多。習慣了要時刻提防明槍暗箭的孤軍作戰,許久未能體會到這等酣暢淋漓的大勝滋味的曹瑋,破天荒地未日夜思念京中家人,而不自覺地全心投入進去。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