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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措手不及。寇準以身為北人自傲,對晏殊這等溫溫吞吞的南人,素來是瞧不太起的,充其量是看在陸辭這一自己頗為心上的小輩的顏面上,才未似從前那般頻頻挑刺。丁謂卻與晏殊一般,同為南人,作為在朝中人數較少,勢力較弱的南地出身官吏,縱使晏殊有意做個純臣,也難免被打入他們派系之中,無法全然置身事外。丁謂之所以將晏殊推到秦州去,還真不是存著害人的心思。眾所周知的是,那曾是陸辭的任地,若其不將治理當地的經驗心得對晏殊傾囊相授,自可離間二人友誼;若陸辭當真毫無私心,那晏殊作為南地一派官員中的后起之秀,在秦州表現出色,于他而言也是有利無弊……正感憤懣焦急的趙禎,得晏殊這一人選后,雖稱不上十分滿意,但礙于事態緊急,還是下定決心一拍板,不給晏殊周轉的機會,次日就命人上任去了。“丁樞密缺德多了,這回倒是做了件好事?!倍蓑T馬朝皇城去的路上,柳七忽貼到陸辭耳邊,小聲樂道:“有同叔任知州,青弟豈不是如魚得水,便利得很?”陸辭不置可否,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他所想的,與柳七所認為的,剛好恰恰相反。以晏殊的保守太平做派,狄青在率軍出征后還好,但在州中事務的決策上,怕是會有不小分歧。第三百六十九章陸辭與柳七一路說著話,很快便來到了有禁軍嚴密把守的宣德門前。再往前,可是無召不得入的了。柳七俏皮地沖好友一眨眼,利落調轉馬身,揶揄道:“不知愚兄要為攄羽備宴接風洗塵的話,是定在今晚合適,還是明晚的好?”陸辭哪里不知,柳七備宴是假,倒是真未為了調侃官家總捉著他不放的做法,于是溫柔一笑,低聲應道:“夫人不必為瑣事cao勞。我若遲歸,夫人不妨擇枕入懷,暫代為夫,以免孤枕難眠?!?/br>柳七嘴角微抽,沖打蛇隨桿上的小饕餮翻了個白眼后,便催了催馬,瀟灑走了。陸辭則在宮門前下了馬,由禁軍侍衛領著,沿著已在多年里走得爛熟于心的青磚路,朝大內方向行去。就在殿宇近在眼前時,有一道頗為眼熟的清瘦身影恰從其中行出,而對方略一抬眼,也輕易就認出了陸辭。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十日前才受官家破格提拔、年僅四十五歲,便升遷至末位宰輔的王曾。王曾與陸辭默契對視,同時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即省去那些個煩文縟禮,從容地一入一出。在二人擦肩而過時,故意放慢幾分腳步的王曾微微一笑,飛快地道了句:“……先道句恭喜了?!?/br>若換做旁人,早要壓抑不住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問起詳情來了。陸辭似是連一絲一毫的好奇都不曾有,面對王曾的這句毫無由來的恭賀時,他只彎了彎唇角,笑盈盈地回了句:“同喜?!?/br>見他如此反應,王曾加深了眼底的笑意,再次沖他輕輕頷首后,不著痕跡地加快了腳步,很快離開。陸辭甫一入殿,便收獲了對他的到來翹首以盼已久的小皇帝的熱情招呼。一直心不在焉地盯著門口方向的趙禎,一見期盼的身影進入,想也不想地從書案前站起身來,在一干內侍的注視下快步迎了上去,握住陸辭雙手,親切道:“可算是將小夫子盼回來了!來,快快坐下?!?/br>接下來,趙禎仗著個頭又長了一些,拿出了陸辭不好明顯掙脫的力氣,愣是將人拽到了身邊的座椅上坐下,不住噓寒問暖。陸辭是既感動,又無奈,只有由著趙禎還握住他坐手不放,岔開話題道:“臣下此回見聞,已記入密函,隨國書一道命人快馬送回,官家可收到了?”“已被送達?!壁w禎點了點頭,對心愛的小夫子,他向來是毫不吝嗇溢美之詞的,當即滔滔不絕地稱贊道:“幸有攄羽機敏巧辯,富于才學,有膽略,不畏艱苦……”“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陸辭眼皮一跳,不得不冒險打斷心情太好的前弟子的過度吹捧:“陛下過譽了?!?/br>趙禎從善如流地打住話頭,喜滋滋地盯著風采絲毫未減、哪怕只安靜坐著也極賞心悅目的小夫子一陣,狡猾道:“過去一年里,攄羽可是往返吐蕃與京師兩地多回,四季賞味應已嘗遍,應不會再惦記著往外跑了吧?”陸辭聞弦音而知雅意,溫和道:“一切皆由陛下吩咐?!?/br>“甚好?!?/br>盡管早已打定主意,但在得到‘計謀百出’的小夫子一句準話前、始終無法徹底放心的趙禎,這下是徹底安逸了。他心滿意足地端起茶盞,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賣足了關子后,正兒八經道:“既然攄羽一切聽從調配,那參知政事這一要職,便需攄羽多多cao心了?!?/br>饒是陸辭早在得知原任參知政事的王曾、近期擢升至末輔、猶如‘騰席’的消息時,就有所預料,但在真正聽到這舉足輕重的副相之位真正落到自己頭上后,還是難免感到訝然。趙禎偷偷斜了眼,在成功欣賞到陸辭難得一見的吃驚表情后,更加得意了。見陸辭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趕緊把茶盞放下,特意申明道:“為免小夫子又要開口教訓,我需得澄清,達成這一任命時,我可是征詢過中書省重臣,決不曾一意孤行……正因此職機要,憑你之才干膽略,定可勝任?!?/br>陸辭入仕,已近十三載。莫看他還未至而立之年,要論資排輩起來,也絕不再是人人皆可欺得的‘后進之輩’了。令朝臣們或是選擇支持,或是選擇沉默,而鮮少有人真跳出來、會反對官家對陸辭再次晉升的原因,除開陸辭這些年里穩步攢下的亮眼扎實的履歷外,更多的,還是曾跟陸辭作對的那些‘老對手’們的結局。老jian巨猾的王欽若也好,還是心胸狹隘的韓絳,甚至是曾得先帝萬千寵愛于一身、權傾一時的劉娥……不論是間接還是直接,縱觀他們凄慘的結局,又哪個從陸辭手里討得過什么好處了?而且,這么些年看下來,即使心里還難免有些酸溜溜的,但到底逐漸習慣了。說白了,天子到底是血rou之軀,心注定是偏著長的,總會有偏愛的臣子。先帝最為偏愛王旦,對其之信重可謂無以復加,王旦亦以赤膽忠肝回報。如此君臣相得下,王旦在首輔這一位置上屹立不動,一坐便是許多年。如今,不過有那么短暫一陣‘師生情誼’的陸辭,卻跟祖墳冒青煙似地深得小皇帝的尊敬推崇……他們見多了,也只好接受了。得虧小皇帝還知道些許分寸,擢升上雖好大刀闊斧,畢竟未忘征詢朝臣之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