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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晏殊打發了就重新睡下的陸辭,知道自己按時入眠的希望大約是要破滅了。他無奈地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往床頭一靠,詢道:“柳兄是因何而來?”柳七還想問晏殊為何在此,聽陸辭發問后,便顧不得晏殊了,立即壓低聲音,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托出。陸辭耐心聽完,點點頭道:“二位兄長所言,我亦已有察覺。不過,此事無需多慮,待兩日之后,我便領使團入宮,正式請辭?!?/br>見柳七還頗感憂慮,陸辭不由笑了:“柳兄為何憂心忡忡?”柳七嘆了口氣,悄聲道:“我觀贊普少時坎坷,心機深沉隱忍,頗有些喜怒無?!阗Q然揭破,不會惹惱了他吧?”也不知唃廝啰為何非要屢尋借口,令他們使團一再拖延歸期。“倒也不是?!辈坏汝戅o和晏殊開口,柳七已徑直將方才的猜測給否決了,嘀嘀咕咕道:“若是惹惱了,何至于客氣邀宋使入行宮居???且一切禮數周道,每日客氣邀攄羽出行,渾然不似心存不滿……”說到這里,柳七腦海中忽靈光一現,愈發神秘道:“莫怪愚兄自作多情,只是贊普此舉,莫不是夙慕華風,欲招攬我等為他所用?”聞言,晏殊輕笑一聲。柳七不滿道:“同叔笑甚么?”晏殊慢吞吞道:“柳兄所言,大致與我所想差不離。只是贊普明擺著是沖攄羽來的,所謂‘我等’,應只是捎帶罷了,因此也不必過于憂慮?!?/br>柳七:“……”他怎么了!好歹也是與攄羽同年等第的二甲進士,怎到了同叔嘴里,就落得這般不堪了!他實在不服,剛要張口辯駁,就想到眼前的晏同叔雖未經過正經科考,卻是令先帝頗喜的大名鼎鼎的神童,再看旁邊頭回下場,就連奪三元的陸攄羽……聯想到自己可是第二次下場才奪得名次的柳七,不得不‘屈辱’地咽回了已到嘴邊的話。陸辭斜倚著床頭,微瞇著眼,好似正在沉思,實則已是半夢半醒。待兩位友人說得差不多了,他不著痕跡地一掩唇,又打了個小哈欠后,即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二位兄長所慮,我已知曉,時候不早,還請早些安歇,明日可還有事呢?!?/br>柳七微愣,下意識問道:“明日有何事?”自打來了這歷精城,不似忙于巡視各處事務的贊普,職事已了的宋使們除了在城中閑逛,便是由宮仆領著游覽行宮。美其名曰探查蕃宮、體會宗珂風土人情,實則無所事事,忙于購物罷了。晏殊幽幽道:“柳兄有所不知,就在我等白日尚在宮外游玩時,贊普已將攄羽明日行程給定下了?!?/br>柳七:“……”好不容易將柳晏二人‘攆走’,陸辭剛將被子往身上一拉,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耳畔卻又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這次叩門的動靜,明顯有些小心翼翼,應非柳晏去而復返,而多半是哪位宮人了。都這時辰了,還有誰來擾他寐眠?陸辭心念宮人夜半敲門,應有要事,唯有強忍睡意,再次由床上坐起身來,詢道:“門外何人?”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三位身著華麗宮裙,花容月貌的宗珂女子。為首那人尤為貌美,身段窈窕動人,一雙媚眼如絲,面對這近日來令貴女們皆為之心動的俊美宋人郎君,溫柔款款地行了一禮,柔柔道:“夜深漫長,不知妾身是否有幸,伺候陸郎君?”燈下看美人,本該越看越美。只是在屋內已熄了燈、陸辭睡意正濃的情況下,這突然來到的三位麗人,摸了白色妝粉的面龐上只淡淡打著一層來自宮燈的淡淡輝光,就莫名添了幾分驚悚的氣息。面對這恐怖片般陰悚的一幕,陸辭微微別開了眼,淡定道:“多謝贊普美意,然著實不必,三位請回吧?!?/br>見他態度冷淡,措辭堅決,三人雖不甘心就此鎩羽而歸,也只能在楚楚可憐地凝視他一陣后,委屈地退下了。門被重新關上,陸辭因這室內忽然多出的濃郁香粉氣息微微蹙眉,猶豫片刻后,還是起了身,親自點了一盞熏香,才以新的香氣覆蓋過去。等他剛將熏香點上,正要重新躺下時,門又被叩響了。饒是陸辭脾氣好,一再受擾,此時也有些惱了。“進來?!?/br>陸辭擰著眉,強壓下不耐,冷冷道。聽出他聲音里的不快,門外人更是遲疑了。在磨蹭片刻后,外頭的人才推開門,露出真容來——這次來的不再是身姿婀娜的女子,仍是三名,卻都是模樣俊俏精致,身形纖細單薄,因他的不快而緊張顫抖著的少年郎。陸辭面無表情地揉了揉眉心。他不得不懷疑,如果這次還不能徹底拒絕掉對方的‘好意’,那下回來自薦枕席的,會否是針對他‘口味’再次調整過的三名彪形壯漢?于是,這次在將人打發走時,他那因睡意過重、而多少有些遲鈍的腦子,才想起祭出最好的由頭:“下官身在孝期,雖得陛下奪情,卻仍當遵規守矩,若非必要,不得赴宴飲酒,更遑論床笫之事?!?/br>三人唯唯諾諾地離開后,這次,終于沒有后續了。感受著空氣中混雜著三股不同的濃郁香氣,知道這一時半會是驅散不去的陸辭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此時已清醒了大半,也不愁多走幾步路了。他索性推門出去,在宮仆們或好奇、或疑惑的注視下,光明正大地敲開了剛入睡的柳七的房門,與罵罵咧咧的友人強行湊一床去了。經這一宿折騰,當嚴重睡眠不足的陸辭翌日起身,隨贊普出城圍獵時,面容便因困倦而倍加冷峻。往日總是春風和煦、溫潤俊美的郎君忽如北地寒風般冰冷,渾身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卻絲毫不讓同行的貴女們懼怕,倒是被這罕有的反差所驚艷,更忍不住偷看個不停。將她們的芳心大動盡收眼底,算是半個罪魁禍首的唃廝啰不由一笑,待到了獵場后,特意招呼陸辭來到身邊,調侃道:“尚未開獵,陸使節卻已捷足先登,先勝一籌了?!?/br>隨行來獵場、且將下場的宗珂官員們,大多是有待婚配的青年才俊,少年慕艾,沿途都忍不住紛紛對隨行的嬌嬌們投去愛慕的目光。只可惜根本不等他們大展身手,姑娘們的芳心就已大多落到神色冷然的陸節度身上了。陸辭面無表情道:“贊普說笑了。下官三日后便將啟程返宋,絕不會礙了他人姻緣?!?/br>知道陸辭多半是真惱了,唃廝啰面上笑意更盛,溫聲道:“昨夜之事,只怪我那些臣下們知會不及,不知陸節度身在孝期,才不妥當了些,還望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