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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劍拔弩張,可謂有目共睹的了。這才過去月余啊,小夫子竟不聲不響地同他們化敵為友,還得他們如此盡心盡力的辯護,著實是太了不起了!陸辭無語地回視過去:“……官家誤會了?!?/br>他們哪里是為了維護他而赴湯蹈火,分明是臺官們沒彈在點子上,反倒把他們給扯下了水,才自作自受地惹出這場風波。不愿被無端沾上污名的他們,自得捏著鼻子,順道將他的名聲也洗個干干凈凈了。趙禎并不知這點彎彎轉轉的小貓膩,徑直將小夫子這話當做了謙虛,暗自高興地佩服一陣后,心思很快轉到旁的事務上了。他素來將小夫子當最信任的心腹對待,受剛才那一鬧的提醒,就垂頭喪氣地抱怨起來:“御史臺明面上雖為皇帝耳目之官,以糾察疑難、審理訴訟,肅清朝廷歪風邪氣為己任,然所言之事多,子虛烏有者亦中,單是為查清證據,就已耗費大量精力,實在有得不償失之嫌?!?/br>若彈劾不實便對臺官施以懲處,多半會養出一批感到束手束腳,不敢放手施為,落得尸位素餐的官員;要按現今這般,不論真偽,皆對參與風聞彈劾的御史不予任何追究,又容易出現公報私仇的惡意中傷,不僅需浪費大量時力去澄清,還令造謠者逍遙法外,實在可氣。且不說陸辭曾三番四次地受害,哪怕客觀角度進行評價,他對這種純靠人為判斷、還無需進行舉證調查、從而注定產生繁冗調查成本的監察制度,也是毫無好感的。但到底是傳承多年、受朝中人既愛又恨的‘祖宗家法’,他縱使與小皇帝關系親密,也不便在這點上肆意置喙,索性保持沉默。趙禎渾然不知小夫子的難處,他少遇著能傾吐真心話的人,哪怕陸辭不說,他也能一個人沒完沒了地叭叭下去,繼續吐著苦水:“……御史中丞韓絳如何,小夫子你也見著了……在他之上,只剩大夫,偏偏如今在位的那人德望雖高,卻已然老邁,不求進取,顧慮眾多,再有個一兩月就得致仕還鄉了,連御史臺下的烏煙瘴氣都約束不得,更遑論文武百官?唉……”更愁的,還是在這猶如擺設一般的御史大夫致仕之后,還能提哪一位上來了!趙禎皺著張苦瓜臉,簡直愁破了小腦袋。既要清白公正,不求私利的;又要年輕朝氣,積極進取的;還要精力充沛,學識淵博的;要剛毅敢言,不阿諛諂媚的;要通明治體,還要進士出身,文采優長的……除此之外,士林中的名望,官場中的資歷,在地方上任職的經驗,皆是不可或缺的——身為耳目之司的長官,倘若既不了解生民疾苦,也辨別不清宦海情偽,那言論再多,也不過流于空泛,甚至會被部下輕易欺瞞愚弄。京中官員多如過江之鯽,能具備其中一兩種資質的,亦是眾如繁星。但要一應俱全,那可真是鳳毛麟角,屈指能數……不對,屈指都嫌多。他從哪兒來撈這么個堪此重任的人來接班?陸辭面帶微笑,一邊對小皇帝喋喋不休的話安安靜靜地進行著過濾,一邊順勢閉目養神。也因此錯過了小皇帝說著說著忽然一怔,旋即灼灼落在他身上的熾熱目光。——不對。一道霹靂從小皇帝腦海中猛然掠過,將迷茫的心一下照得亮堂堂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符合他方才心目中所有條件的完美人選,眼前不正有一個么!陸辭雖有些心不在焉,但對剛還嘚吧嘚吧個不住停的小皇帝忽然安靜下來,還是不可能錯漏的。他抬起眼來,關心地問詢道:“陛下?”“無,無事了?!壁w禎強自鎮定下來,面色如常道:“一早忙著處理這事……殿中尚留有政務未理,待理完那些,再來尋小夫子敘話?!?/br>陸辭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起身:“陛下所言極是。那臣下便先行回家,不擾陛下正事了?!?/br>趙禎單純地點點頭。他一本正經地假裝看手邊的廢稿,眼角余光則悄然目送著陸辭的背影。待陸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處了,他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面上難以自抑地露出歡喜的笑來。瞞過去了!雖說他原本就不打算再放一旦出京、就賴在地方上不肯回來的小夫子再回秦州去,但也著實為如何給小夫子安置新的職務,很是犯難著。怎之前就那么粗心,沒想到把最煩惱自己的兩樁事放在一起想呢?把小夫子安在即將空出的御使大夫的職事上,哪怕只做個兼官,也能讓最鬧心的兩茬一下迎刃而解。——以小夫子的人品,絕計能勝任此職不說,說不定還能讓三天兩頭就得受美其名曰勸誡的訓斥的自己沾點福氣,不再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挨批呢!趙禎越想越喜滋滋,也越發清楚此時沉住氣的重要性。以他被小夫子一忽悠就是四年,最近才漸漸掉轉優勢的經驗來看,對付小夫子時,就如行兵打仗一般,不僅得嚴格保密,還得講究個先發制人,以出其不意……而且他也還沒決定,除了御史大夫這一兼官外,還給小夫子安排個什么正職好呢!陸辭渾然不知,看起來很是無害的前學生已將他給盯上了。他雖知自己留京之事,已是八九不離十,可不管詔令會何時下達,他當初匆匆將一干友人撇下接班,著實得有個交代。陸辭揉了揉眉心,在柳七幸災樂禍的旁觀下,艱難地開始動筆寫給滕宗諒等人的信了。“果真是風水輪流轉,”柳七一邊看,一邊偷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當初朱弟被小饕餮‘邀’去秦州任職時,他有多羨慕,這會兒就有多得意。還有一早就靠著‘歪門邪道’投奔小饕餮去了的滕子京,這下除了被拋下后的七竅生煙,也別無辦法了。畢竟出京容易回京難:朱弟還好說,子京已連任兩轉的通判,再經磨勘,多半就將任小州的知州了。在知州的位置上再蹉跎,沒個五六年是回不來京城的。“要笑出去笑,”陸辭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直接下了逐客令:“莫妨礙我?!?/br>柳七也不硬留,高高興興地回房去了。陸辭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電燈泡離場后,他總算能將目光投向一直安安靜靜地給他研墨的小戀人身上,眸光也一下變得溫柔繾綣。狄青研得專心,連他打量的視線都未曾注意,還是陸辭先開口揶揄了句:“托漢臣的福,直至今日,我方知何為紅袖添香……不對,藍袖添香的樂趣?!?/br>聽了這話,狄青卻不似往常那般,被他三言兩語就逗得面紅耳赤,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半晌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