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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利避害的生存之道,定不可能不知死活地前來撞這塊鐵板。曹瑋想的是,既然他們龜縮不出,抓不住把柄的話,就只能是陸辭‘無緣無故、主動出兵進行攻打’了。一旦落到廟堂中人耳中,性質可不得非比尋常的嚴重。陸辭微微笑道:“明珠和磨糜等部,雖口稱藩臣,然蓄甲治兵,窺視內地,隨黨項滋擾百姓,劣跡斑斑,已然久矣。吐蕃發兵,欲占秦州時,諸部亦派人馬摻和其中,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正所謂寇不可輕,敵不可縱,黨項一時是難做討伐,可堂堂大宋,難道還奈何不了他的爪牙,殺雞儆猴么?”曹瑋一怔,神情倏然嚴肅,沉聲詢道:“是我小覷他們了,竟還同吐蕃聯合?!”陸辭淡淡道:“說實話,倒是不曾?!?/br>曹瑋:“……”面對一臉噎住般無語的曹瑋,陸辭唇角彎彎,不疾不徐道:“但我為擊退吐蕃,親自在城墻統兵、督軍數日,若我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曾親見明珠和磨糜等部落的人摻雜其中……”他目視曹瑋,意味深長道:“曹將軍,在你看來,廟堂中人是會懷疑我無事尋隙滋事,惡意栽贓,還是選擇信了我這無中生有的鬼話,從而同意派出因不久前那場大勝而士氣高漲的兵士,對出爾反爾、反復無常的卑鄙小人,進行討伐?”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關于明珠和磨糜等部落:“邠州地接對夏前線,沿邊又有許多歸屬的羌人部族,故武裝沖突在所難免。以劉平的出身性格來看,絕非無為怕事之輩,因此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角色。當時,明珠、磨糜等部落反復無常,不僅首鼠兩端于朝廷和西夏之間,有時還協助黨項人sao擾邊境。為了穩定邊防,劉平大膽潛師出擊,殺傷其數千人,遂收服諸部?!保ǎ?/br>第二百一十九乍一聽陸辭這話,曹瑋起初還未反應過來,仍瞪大眼睛看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對方。陸辭眉眼彎彎,也不再多做解釋,只靜靜地回視過去。待曹瑋遲緩地將他那番話在腦海中轉過幾遍,漸漸回過味來,頓時感到一股涼氣沿著脊骨竄起,愣是在這秋老虎的天里,起了身白毛汗。乖乖,好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曹瑋向來知那些讀書的心眼子多,一根腸子拐幾百個彎兒,比陸辭心黑的,過去也見得不少了。但那些人向來是只敢朝其他官員身上招呼,面對來勢洶洶的敵軍時,則無不落得雙股戰戰,或是嚇得六神無主,渾然沒了算計同袍的狠勁。似陸辭這樣瞧著溫和良善,年紀輕輕,卻在風輕云淡間盯上那千余條人命的狠,他卻是頭回見。……也怪不得他,見多了只會將勁兒朝內使,一心跟同袍斗個頭破血流的,乍看到個肯將那股勁兒往外用,正經對抗外敵的,著實稀奇。陸辭耐心地等曹瑋消化一陣,才笑吟吟地再問一回:“曹將軍可愿幫我這個忙?”曹瑋沉默。他胸口熱燙,唇緊抿著,忽猛一拍膝頭,擲地有聲地回道:“這還需問?干了?!?/br>但凡有那么點血性的,都得瞧那幫子從宋廷這撈了無數好處,卻不曾付出過一絲一毫,還沒少趁火打劫的混賬部落一萬個不順眼。若不是得防著被彈劾個將帥擅權,他哪兒會忍來忍去,直到卸任都沒動他們半根指頭?現叫那些狡詐豺狼遇到個敢作敢為,心狠手辣的陸辭,無疑是老天賜下的良機。——他若還瞻前顧后地不敢動手,這些年怕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等陸辭開口,他已瀟灑披上戰袍,當即就要點兵出征。只在臨行前,又忍不住扭過頭來,硬氣回道:“你也用不著將我撇干凈,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多我這么個人扛,總能好些。若什么都叫你攬去了,一叫我那些老兄弟知曉,往后我的臉還朝哪兒擱?”他雖語氣輕松,然倆人都心知肚明的是,若叫曹瑋的名字摻和進此事中,擔的怕就不是什么次責,卻絕對要被廟堂高官扣個主責不可了。畢竟大宋自開朝以來,便遵循著文尊武卑的風尚。陸辭縱犯再大的錯,只要拿著與曹瑋一比,在文官眼中還屬于‘自己人’的范疇。文武涇渭分明,陸辭是否受懲,關乎的可是全體文臣的顏面。哪怕是異黨的丁謂、王欽若等人,也多半會保持沉默,不以此做文章。陸辭怔愣過后,不禁失笑,伸手攔下脾氣比自己想象的還急烈的這位老將:“多謝曹將軍一番好意,只是還請將軍莫要著急,候上數日?!?/br>曹瑋擰了擰眉,納罕道:“難道候上數日,還能有什么不同不成?”陸辭一本正經道:“自是得等朝廷批示,才好動兵?!?/br>先斬后奏這套聽得氣勢十足,實則給政敵留下個極好拿捏的短處,可謂后患無窮。——就如滕宗諒數日前向他詢問的,有關由官府出面,回收民間滯交借貸的錢款,以充軍用的提議一樣。陸辭素來信奉,救人之前,先需保住自身。既是要光明正大地做好事,又不需趕時間,自然不打算埋下毫無必要的偌大禍根。早在對吐蕃大獲全勝、費心費力整理好戰功和善后相關的奏疏后,他僅隔一日,就將討伐明珠和磨糜等部之事提上日程,一并請示了。落實具體賞賜時,朝臣們定要爭上許久,但在一片大戰告捷帶來的喜悅中,要說服太子同意他出兵聲討渾水摸魚的諸部,想必頗無難度。曹瑋聽完陸辭解釋,更覺此人精詐。能這般未雨綢繆,著實不該叫他太感意外了。道理是這個道理,曹瑋仍是情不自禁地回想了一陣,自己在與陸辭打交道時,可曾有一不留神就得罪過對方……“慢著,”他突然察覺到某處不對,不由質疑道:“你一早就將討伐的訴請發出去了?”見陸辭頷首,曹瑋神色愈發微妙:“……你如何知曉,帶兵前來的會是我?”陸辭莞爾:“曹將軍太高估我了,我豈有那般神通廣大?”不等曹瑋再開口,他索性簡單解釋一通:“不過是常理推測罷了。說到底,曹將軍鎮守秦州多時,距調任僅過去數月,又曾憑老練兵法,建下赫赫戰功……現邊疆有難,曹將軍想必是馳援的首要人選?!?/br>——這還不叫算到了?曹瑋臉皮一抽。若此時主持朝堂的,還是心思難測的趙恒,陸辭還不敢這般篤定。但既是他教了那么久的小太子,他就不必擔心,朝堂會做出其他無異于腦子進水的離奇選擇了。不過,他被狄青忽然揭示的‘真身份’所震,以至于險些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