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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盡納眼中了。因三枝羽箭攜萬鈞之勢,精準地命中了盔甲縫隙間的那一小截脖頸,導致被射穿氣管的李立遵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就已轟然倒地。許是有那氣勢磅礴的三枝奪命箭矢在的緣故,在陸辭眼中,那人高馬大、身姿魁梧的吐蕃主將失力墜落的身影……竟是顯得那么弱小、可憐、又無助。陸辭冷靜地止住向李超下達進一步指示的話頭,用力地眨了眨眼。居然不是煙霧太濃下產生的幻覺?陸辭面上風平浪靜,心里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無比清楚,若將敵軍主帥斃命的消息宣揚開來,本就因竹筒火槍的強猛威力而死傷慘重的吐蕃兵,定會六神無主,惶然懼怕,再下令宋兵全軍追擊,就能將戰意潰散的敵兵徹底收割。但——是誰做的?明知當立即向李超下令,陸辭卻一時間失了言語。在稍縱即逝的茫然后,他猛然轉過身去,篤定地看向狄青所在的方位。敏銳地察覺到打量的目光,狄青毫不猶豫地側過頭,回以冰冷鋒銳的一瞥。陸辭愣了愣神。數年的相處下來,他可謂見慣了狄青或是羞澀靦腆,或是強自鎮定古板,甚至是驚慌失措的小表情了。但這般傲然冷峻的模樣,卻是從未有過的。畢竟是頭一回,饒是狄青素來沉著穩重,此時也難免仍沉浸在蟄伏多時、成功奪得敵將性命的余韻中。哪怕面上還勉強維持著沉靜如水的假象,指尖卻因難抑的亢奮,一直輕輕顫動著。他雖有九成九的把握,被三箭同時射中頸項的李立遵幾是必死無疑,但身體里緊繃著的那根弦,仍舊未有松懈。當看到大驚失色的吐蕃副將們在驚詫過后,想也不想地就要翻身下馬,查看李立遵的情況時,他當機立斷,隨便取了根斷羽的半廢之箭裝填,朝著那幾人的方向射去。到底只是殘箭,不論是準頭還是威勢,都比之前蓄勢多時的必殺一擊要弱上許多。僅是靠著狄青自身的高超箭術,才在極其接近那數人的位置,顫顫巍巍地墜了下來。然而,就是這讓狄青懊惱不已,敗筆于無箭可用的一下,卻被本就心有余悸的那幾人當成了明晃晃的威懾,當即給嚇破膽了。開什么玩笑,連一身堅實甲胄,身邊護衛成群的主帥都被那鬼魅般的三箭奪了命,他們也是血rou之軀,還能幸免不成?眼瞅著李立遵的軀體已一動不動,胸口也無絲毫起伏,殘存的那點忠心也徹底被憂慮覆蓋過去,幾人默契對視一眼,紛紛策馬后撤,以免下一個倒霉的就成了自己。卻沒想到,狄青苦于手頭無箭可用,是想追射也追射不成了。自認與殺身之禍擦肩而過后,幾人松了口氣,旋即就忍不住為自身的渺茫前程感到滿腹悲苦。一直追隨的李論逋落得個出身未捷身先死,日后的河湟吐蕃,注定被溫逋奇一手遮天。他們作為忠心耿耿效忠論逋的舊部,回去之后,又哪兒會有什么好果子吃?比起為論逋報仇,繼續同這一看就難啃得很的秦州這塊骨頭繼續死磕下去……倒不如收斂殘兵,竭力降低損失后,將兵力瓜分了。也不可能再回吐蕃:不如自立一部,各奔前程去。狄青不知那幾個副將心念電轉間,已將尸骨未寒的李立遵給徹底拋之腦后,也不顧生死未卜的前線兵士,決定瓜分殘部,各自逃竄了事。他擰著眉,死死望著背朝城墻、馳馬越行越遠的身影,愈發惱火。他知剛才那是個大好時機,卻苦于無箭可用,唯有看著干著急,現在更是眼睜睜地望著到嘴邊的rou給跑了,難免窩著老大一團火。正因如此,當捕捉到一道不加遮掩的窺視目光時,他心里殘余的那點兇戾之氣亦未散去,就猛然一下對上了陸辭的。狄青:“…………”千軍萬馬中,二人面面相覷。見識到狄青出人意料的、充滿凌人殺氣的一面,陸辭在短暫的錯愕后,頓時被點燃了發現新鮮事兒的興味。他唇角微微翹起,眼角眉梢玩味地輕輕上揚,眸中波光流轉。——本以為是只老實好欺負的狄兔崽子,這會兒一看,怎么更像是頭披著兔子皮的小狼崽兒?狄青自然不可能似陸辭那么老神在在。他甫一對上公祖漸漸變得意味深長的視線,那點剛還在心底不住翻攪、沸騰的戾氣,頓時就跟被扎了幾十個小孔的牛皮袋似的,一下漏得干干凈凈。說來也怪,明明他也沒做錯過什么,卻被盯得抑制不住地一陣心虛。他縱竭力保持平靜,但被那雙漂亮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還是很快就潰不成軍了。眼底迅速染上忐忑色彩,手底的弩機,也差點拿不穩了。見他瞬間轉蔫的模樣,陸辭面上笑意更盛。——若不是見狄青已快慌了手腳,時機也不對,他肯定還要再捉著對方再逗弄一番。可惜啊可惜。陸辭略遺憾地小嘆一聲。到底是正事要緊,他暫且放過對狄青的探究,向還不知吐蕃中軍里的豁然驚變的李超,下達新的軍令了。當聽見陸辭的話時,李超的頭個反應,也是一臉空白的茫然,旋即猛然扭頭,搜尋起李立遵的顯眼身影來。這也不組為其:在戰況最為激烈,兵將浴血奮戰的時刻,會注意到一直按兵不動的敵方中軍的動靜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何況除了身為‘始作俑者’的狄青外,又怎么會有人料到,在吐蕃興風作浪多年,如今位高權重的李立遵,會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若是叫原本還對敗在陸辭這一不過初出茅廬的文臣手里,感到萬般耿耿于懷的李立遵泉下有知,自己最后竟是殞命于狄青這一真正的無名小卒手里,怕得氣活過來。當李超確定陸辭所言是真非假后,當下一甩平日冷靜持重的形象,激動得大吼起來。哪怕將身邊兵士都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他也不管不顧,徑直點出最精銳的數營,就帶著一群還摸不清楚情況,卻鐵定執行軍令的兵士打開城門,追擊出去了。若換作之前,狄青定然也會受到這澎湃氣勢感染,盡管清楚公祖多半不讓,還是會忍不住請命出去。……但在被公祖似笑非笑地那般打量后,他一顆心還七上八下的,自然也沒那勁頭了。他默默收拾好弩機,把神臂弓也背上,就將心一橫,向陸辭的方向行去。陸辭看他一臉凝重地走來,就有些忍俊不禁,不等他開口,就先在他肩膀上一拍,笑著提前允了:“你若真是想去,倒也無妨?!?/br>只不過,在主將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