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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著人來了吧。盼著陸家來人的,不止是林牙人和廚子,還有將人關進牢里的艄公。在聽說陸辭和狄青在牢里沒被關出毛病,除了拒用牢飯,非讓人弄來干凈的餅才肯用時,他們放心之余,還好一頓嘲笑。——真不愧是富家子弟,就連被關進牢里,還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提些有的沒的的要求哩!不過既然連人帶船都被扣在他們手中,任由擺布了,就這么點小要求,跟之后能要來的大筆錢財一比,無疑顯得微不足道。索性隨了陸辭。因陸辭的公驗上寫得清楚,他的人與貨一樣,都是從汴京來的。而從汴京到廬州,哪怕乘船日夜兼程,也得要個七八日。他們不僅沒想到,早在陸辭‘入獄’前,匯報情況的信件就已經發出去了。又更是做夢都不敢想,來的會是他們多年來只曾耳聞、不曾親眼見過,傳說中‘日夜鳴鈴開道、過如飛電,日行五百里’,只為御前直發手詔而出動的金字牌急腳遞……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金字牌急腳遞:出自p540十八里或二十里置一鋪,乘遞馬行送,鋪兵不入鋪交接,而在驛道上。傳送文書類型為事關外國或軍事機密,突發事件等緊急文書。而金字牌急腳遞,系不經由三省、樞密院,御前直發手詔,日夜鳴鈴開道、過如飛電,日行五百里。第一百七十章一日半前發出這道詔令的太子趙禎,自然沒有神通廣大到能預判出小夫子身陷囹圄的處境,純粹是聽從了陸辭在奏疏中著重強調的‘兵貴神速’這點,才不惜出動了許久不曾現身的金字牌急腳遞。畢竟時日稍長,讓官渡處的官吏有了銷贓的機會,只憑陸辭提供的人證的話,說不準就令上下污糟一片的此縣有了狡辯之機。與太子手詔同時抵達的,還有得到緊急命令,由市舶司匆忙趕來的該路提舉市舶司官王絲等人。見到這前所未有的大陣仗,一臉肅容的各位高官……對底下人所動手腳還一無所知的陳知縣,整個人已經徹底懵了。這是他奉命知此縣的第三年,又因已近隆冬臘月,距資滿后的磨勘可謂僅剩一步之遙,甚至連之后的可能去處,他都快未雨綢繆地給打理好了。陳知縣后背冷汗涔涔,面上強顏歡笑,心里卻是一陣一陣地發慌。他雖不怎么來縣衙,但也有人盯著,并不曾聽說有出現什么大亂子,怎么不聲不響的,就連朝中的大官、監國的太子都驚動了,對他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姿態?要是徹查的話,他這,可是經不起的??!經不起查的當然不僅是他這一處,真要說來,這各地縣衙,要受人徹底梳理一番的話,哪個還能冰清玉潔,而不是藏污納垢的?再一聽王絲的身份后,他才明白這要命的問題出在哪兒,心頓時不住地往下沉,直道壞了。他逢年過節時,都能從底下人、尤其是官渡處得不少賄賂,便一直仿效上任知縣的做法,對他們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過往商船受到橫鎖的情況,各地可謂屢見不鮮,屢禁不止。只在律法對懲處加重后,才不敢那般明目張膽,勒索名目也有所收斂和掩飾。而胥吏之所以貪婪,頻頻利用職務便利,監守自盜,也與其極其微薄的俸祿息息相關。陳知縣感到無能為力后,只有派人打聽一陣,‘確定’那些人自有分寸,且善觀察形勢,只挑揀軟柿子捏,胃口也不算大,傷天害理的謀財害命的事更不至于干后……便心安理得地真聽之任之了。他彼時想的是,倘若東窗事發,受牽連者無數,自己頂多算是隨波逐流罷了,應也無甚要緊吧。一憶起那會兒的鬼迷心竅,此時此刻的陳知縣,直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哪兒是無甚要緊的勢頭!陸辭其實多少能猜出,陳知縣長期不聞不問的原因。更不難想到,與這人持有相同想法的,定然不在少數,才讓商船遭到脅迫橫索的惡劣處境一直存在,且大多不得不選擇忍氣吞聲,最后習以為常。一部分鍋還得扣在大宋官制的頭上——知縣任期絕大多數不超過三年,資滿之后,又將調往別處從頭開始,根本不予結建勢力的機會,而知縣想要有所作為,也難如登天。就如他曾對太子所闡述的那般,往往第一年只拿來摸索和熟悉情況,第二年整頓舊務,第三年,則開始為籌備調任四處宴請,結交人脈了。鐵打的吏員流水的知縣,面對盤根錯節的當地吏員,還有虎視眈眈的通判時,除極少數有決心魄力的能人外,饒是想要整治,也往往因束手束腳,無人可用,而無從下手。當然,這也絕不該成為他為虎作倀,放任自流的正當理由。對誠惶誠恐,滿頭冷汗的陳知縣,急腳遞鋪的軍士,只板著臉,例行公事道:“陸秘書監接詔?!?/br>陸秘書監?這人是誰?這,竟然不是給他的?正緊繃著神經、思忖著一會兒是該先裝傻充愣,還是跪地喊冤,或是棄車保帥的陳知縣,一下變得茫然了。遞鋪軍士靜候片刻后,得不到絲毫回應,也是一愕。這樣的情況,他自是始料未及的。于是在環視一通,他按下心中疑惑,揚聲又重復了一遍:“陸接詔?!?/br>自然還是無人應答。王絲也是一怔,不動聲色地與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立在最前的遞鋪軍士則蹙了蹙眉,直問一臉空白的陳知縣:“陸秘書監何在?”陳知縣心情屢經大起大落,這會兒卻看到幾分絕處逢生的苗頭了,要不是他在官場上也浮浮沉沉了好些年,幾乎就要忍不住把真相頭口而出。他哪兒知道自己治下的這一小縣城,何時來了一位‘陸秘書監’!好險將這辯駁憋住后,陳知縣思緒電轉,竟是頃刻之間,就理出了‘頭緒’來。按照常理而言,底下人雖有攔截部分過往商船,索要財物的惡行,然數目歷來不大,頂天也不過幾十貫,對那些個不愿招惹麻煩、耽擱時日的商旅而言,通常是承受得起的。與兩浙、京師一帶最為繁華的官渡口相比,他們所盤剝來的錢物,怕只是九牛一毛。又哪兒會嚴重到將太子手詔、路提舉市舶司官等人都惹來?思及此事中所有不合常理之處,陳縣令越想越覺有理。倘若犯事之人,其實是朝中這位從三品的陸姓大員,那一切可不就說得通了!眼見著柳暗花明,陳縣令倏然間精神抖擻起來,一改方才的頹然忐忑,信誓旦旦地表示不曾見過這位‘陸秘書監’,且將全力調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