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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有狗急跳墻的可能,要牽連上險些與其同謀的寇準。此事敗露后,雖不知周懷政能狡辯到哪一步,但起碼最近一段時間里,他都將焦頭爛額,無暇在來報復他了。而且寇相也將因看清他的本質,定不愿與其為伍,才是絕了周懷政的后路。趙禎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想問為什么,又因明白了一點,緊緊地閉上了嘴。他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四周的平靜之下,其實殺機四伏。……而他名為東宮主人,整日在這資善堂中念書,卻連庇護身邊人的能力都沒有。陸辭看趙禎忽然蔫下來的模樣,哪怕不刻意去猜,都能輕易知曉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由笑了笑。這要不是身份無比尊貴的未來國儲,而是狄青的話,他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揉對方腦袋,作為寬撫了。“太子殿下歲不過八,已這般明鑒是非,著實不應再過自苛?!标戅o笑瞇瞇道:“周懷政乃資善堂都監,太子殿下與其朝夕相處,才是最需小心的。而你卻未曾想過自身安危,只顧叮囑臣行事小心,如此仁善,世上人大多都需自慚形穢了?!?/br>雖是為了安慰趙禎,但陸辭說這話時,的確出自一番真心實意。難怪趙禎會是宋仁宗。這一‘仁’字,份量不輕,他卻是真當得起的。趙禎神色稍霽,抿了抿唇,勉強擺脫了悶悶不樂的模樣,說道:“往后我行出資善堂去,在殿門附近接你?!?/br>不等陸辭再說,他已想到什么,改口道:“殿門附近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那我便在半路上等你吧?!?/br>他以要散步的借口走動、其實去接人的話,應不至于惹人注目。陸辭感動又好笑:“殿下實在不必——”趙禎卻揮了揮rou呼呼的手,包子臉上滿是認真嚴肅,破天荒地打斷了他的話:“就這么定了?!?/br>做出這決定后,他一直郁郁的心里瞬間就好過許多,頓時更堅定了此法無錯。礙于規矩,他無法增派人馬去保護左諭德,若通過爹爹來強行為之,說不定還弄巧成拙,多生是非。但他著實放心不下,那干脆派自己過去,難道還不成么?陸辭:“……”虧自己活了這么大歲數,偶經個小風小浪,竟還被一小屁孩子強行保護了。在回家路上時,陸辭都隱約后悔,也許不該叫趙禎過早知曉這些。然而一想到世間陰暗,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趙禎被瞞得密不透風的真實生母,不禁嘆息。他對歷史漠不關心,也不知‘貍貓換太子’幾分真假,更不知那位‘李’姓宮人走在劉娥前還是后頭。但見太子連他這一毫無親緣、頂多是講過一段時間課的臣子都肯付出真心,若知曉生母為誰,定也將慕孺孝敬。若是前者,趙禎就將遭遇子欲養而親不待之痛,未免太可憐了。陸辭正思忖著,將出宮門時,忽就被寇準親自出馬給截住了。“寇相?”陸辭眨了眨眼,笑著詢了句:“可是治水之事得通過了?”“不是?!?/br>寇準略微煩躁地否認后,緊緊地皺著眉頭,盯著陸辭看了一會兒。陸辭雖不知他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也不知他為何煩心,但還是笑吟吟地與其對視。素來要強的寇準,卻罕見地先移開了目光,不自在地踱了幾步,近到陸辭身前后,猛然吸了一口氣,好似終于下定了決心:“周懷政之事,我已聽說了?!?/br>宮中發生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寇準的耳邊。小的是陸辭的官職,正四品,在京中不上不下,相對而言并不能引起別人重視;大的則是此事的性質,以及周懷政所展現出的勢力之大。連朝廷的堂堂四品官都能這般隨意恫嚇了,還是在太子所居的東宮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去截的人。那下回再膽大一些,豈不是要對太子,甚至對皇帝下手,鬧一場宮變了?周懷政還遠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且即便官家再重舊情,再信任他,在別的嫉恨他已久的內臣的落井下石、煽風點火下,也不可能不往自身的安危上多想。清查過后,性命多半無礙,但品階和職事卻是難保了。寇準底氣十足,并不擔心自己——他的確未摻和進對方的謀劃里,自認是經得住查的,只覺很對陸辭不住。消息之所以走漏,定是他這邊出的問題。就不知是誰,叫陸辭使他下定決心這點,讓周懷政知道,才這般懷恨在心。寇準向來剛烈要強,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實在比被罰還難受。但想著陸辭當初來他府上,知他脾氣如此,還推心置腹地說了那般話,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已領了那份情了。現還因那事余波,叫陸辭吃了這一大虧,他權當不知,粉飾太平的話,那還對得起自己本心嗎?于是在百般糾結后,寇準還是一狠心,來找陸辭親口承認了。“消息多半是我府里的走漏的?!?/br>寇準臭著臉色,還是來了個快刀斬亂麻。即使每說一個字,都叫他臉皮難受得抽了一抽:“……此事定會給你個交代,算我,欠你一筆?!?/br>陸辭怔了怔。對這送上門來的承諾,只彎彎眉眼:“好,多謝?!?/br>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走了。寇準:“……”就這樣?第一百三十九章在這朝野之中,恐怕還真找不出不知道寇準脾氣的。而陸辭敢單槍匹馬地上門去,以區區四品官的身份對他來一通逆耳忠言,自然不可能少了對他脾性的了解。當意識到寇準不惜親自截人,就為向他承認‘自己犯了小錯’的時候,陸辭其實是十分吃驚的。不論語氣有多不情愿,神色有多艱難掙扎,單是脊梁骨挺得筆直了大半輩子、連對皇帝都敢甩臉色的堂堂首輔,肯向一人微言輕的太子左諭德略微低下高傲的頭顱這點,就完全超乎了陸辭的想象。……也不可避免地叫他心里微妙地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來了。若是自尊心極高的寇準執意要‘被欠’一個人情,他卻一昧故作清高地拒絕的話,未免有折人臉面、不識好歹的嫌疑。卻之不恭,就干脆別卻了。只是為了寇準的面子著想,還是讓知曉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放得越輕越合適。反正人情在他手里,日后究竟是否會討要回來,全看他的意思。僅是眨眼功夫,陸辭腦海中已掠過無數念頭,隨后才有了叫寇準感到不可思議的大方應下。看他瀟灑遠走的背影,寇準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禁氣悶不已。但緩過這口氣后,他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