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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不是沒從其他學生的家里得到過更好的東西,但他從來是拒收的——功利性十足的交往,誰還看不出來呢?唯有陸辭,自個兒的日子才剛剛好轉一些,就巴巴地給他送好東西來了。還特意挑在鎖院之前上門,明擺著不圖任何好處。李夫子心思本就細膩,想著想著,隱約覺得鼻頭有些塞,眼眶里好像也有些燙。為免在學生面前丟臉,他匆匆背過身去,冷哼道:“半大郎君,口氣倒是不小。不論如何,這回勉強也就算了,下不為例!在你高中之前,不得再送任何東西來!”陸辭笑道:“一言為定?!?/br>應是先應下,具體怎么辦,當然是到時再說。正如陸辭來時所料的那般,李夫子無論如何都留他下來用了一頓午膳,又握著他手,不知交代了多少話,才不舍地放他離開了。受善良的先生們的這番心意感染,陸辭回到家中時,情緒還未梳理好。朱說在自己房里收拾東西,并未馬上發現陸辭回家之事,倒是被酒飽飯足的滕宗諒恰巧撞上,給看出那么點惆悵心思來了。滕宗諒當然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當即關心地問道:“攄羽弟這是遇著什么事了?”陸辭不愿把這點微妙心事說于對方聽,就嘆了一聲,隨口編了個話敷衍道:“歸時路過無憂洞,不免想市井繁榮之下,亦有藏污納垢之所,如光塵相附,頑年舊疾,不知如何才能根治了?!?/br>“……”滕宗諒愣了一愣,不由臉上微紅,旋即肅然起敬。自己虛長陸辭這么些歲數,可跟對方這無時無刻不憂國憂民的思想境地一比,還是遠遠不如啊……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端州出產的硯臺,宋時是赫赫有名的2、無憂洞,是借用了汴京下水道系統的名字因宋時的城市下水道系統修得非常深,就成了一些犯罪分子或者流浪漢藏匿的無法無紀的地方,且盤綜錯雜,連包拯都無法根治。陸游京師溝渠極深廣,亡命多匿其中,自名為‘無憂洞’,甚者盜匿婦人,又謂之‘鬼樊樓’。國初至兵興,常有之,雖才尹不能絕也?!?/br>3.一窟鬼茶坊借用至吳自牧的第四十一章畢竟是頭回應舉,因惦記著明日赴臨時貢院之事,連一向年少老成、內斂穩重如朱說,都有些輾轉難眠,更別說是暗下決心要一雪倒在省試這一前恥的滕宗諒了。倒是陸辭淡定的很,該吃的吃,該睡就睡。跟讀書應舉是為了救國救民的另兩人相比,科舉入仕,說白了不過是陸辭想要獲得穩定又富足生活的途徑之一。在宋朝做官,是條稱得上光亮舒坦的前途,卻非是唯一的出路。之前的忐忑緊張,是出自對自己實力不夠的不安,現木已成舟,陸辭很明智地將心態放平,自然就沒剩多少應試壓力了。初次就只拿來吸取經驗教訓,大不了幾年后再來一次。他睡到自然醒,慢慢吞吞地洗漱更衣完后,剛打開房門,就被安安靜靜站在門前等他的倆熊貓眼給嚇了一跳。“這有什么好著急的?”陸辭看出二人徹夜未眠的事實,哭笑不得道:“距貢院開門,可還有一個時辰呢?!?/br>“也是?!?/br>朱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滕宗諒則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神清氣爽、處之泰然的陸辭,酸溜溜道:“……若不是攄羽弟的家狀上寫得清清楚楚,我還當曾應舉過的人不是我,而是攄羽弟呢?!?/br>陸辭已在廳里坐下,等著女使將十分豐盛的早膳送來,聞言失笑道:“我不過是稍微睡得好些,怎就得受你這頓揶揄了?快來用膳吧。等入了貢院,再想吃頓好的,可就不那么容易了?!?/br>自從家境寬裕,雇了廚子,可隨心所欲地讓人做吃食后,陸辭的嘴已經被養叼了不少。雖然還比不上前世的奢侈精細,可再讓他回去啃胡餅加咸菜的話,怕是難受得很了。但貢院里的一切開支,都是由官府出的,哪兒可能給他們大魚大rou?陸辭已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順道讓廚子多做了rou干等葷腥小食,三人行李里各一份。至于鐘元,鐘家父母肯定也有準備愛心小點,他就不越俎代庖了。滕宗諒自昨日在心目中建起了陸辭‘憂國憂民’的崇高形象后,絲毫沒把陸辭那cao心吃食不夠可口的大實話當真,甚至忍不住慚愧地抽了抽嘴角。——臨陣不亂,還故意通過說笑來開解他們倆,陸弟這才叫大將風范啊。“攄羽弟所言極是。朱弟,你也莫要客氣啊?!?/br>他不愿辜負這份美意,在也提醒過朱說后,下筷的速度,就半點不客氣了。朱說原還想趁著用膳時再重背會兒書,見二人隨意閑談,總覺得不太好意思這么干,索性將書冊重新藏好,也專心用起早膳來。用完膳后,陸辭依然不著急出門,而是親自給暗急不已的二人各點了一杯茶。既有心走仕途,對于這項士大夫間十分盛行的風雅技藝,陸辭私下里自然是用心學了的。只是將點茶技展現人前,則還是頭一回。他先用紙將茶餅包好,用小巧木錘錘得細碎,又用碾子磨成細末,以茶羅篩出茶末來。茶末再放入朱說贈予他的那套細瓷茶具的茶盅中,以少許剛煮開的沸水沖調,調為細膩均勻的茶膏,再加多沸水,煮成茶香飄逸的茶湯。就這還不算完。陸辭將它分成三份,最后用茶筅靈巧地輪流敲擊茶碗,容湯花輕濺,耐心十足地等到鮮亮雪白云腳,似清晨山澗的裊裊白霧一般徐徐升起,才微微一笑,優雅推至二人身前:“請用?!?/br>沁人心脾的悠悠茶香,上涌的朦朧水霧,細潔瑩潤的食指與澄明渾然的瓷器交相輝映,單只是看,都能清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雅致和平和,是一種徹頭徹尾的享受。剛還難掩著急、想催陸辭出門而又不好開口的二人,這一路看下來,心也不知不覺地沉靜了。若是牛飲了這么美好的一碗茶,可不正是暴殄天物。等三人慢慢悠悠地喝完茶,腹中早膳也已克化了一些,陸辭聽著街上行僧遙遙的報時聲,莞爾道:“這會兒可以走了?!?/br>不論是考試官還是監試官,鎖院的日子都比他們這些考生要早得多。為防舞弊,連家人都不能見,更何況是學子了。鎖院一直持續到今日半夜,明日正式開考前才結束。哪怕趕第一趟進去,除了被人群多擠一陣,稍微多點認認貢院的構造的時間,以及徒增緊張情緒外,也沒有任何的好處。等三人終于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