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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大后才感到幾分羞恥的稱號,好半晌才回道:“小時鄉人所取名號,未免夸大其實,叫朱弟見笑了?!?/br>這倒是個聽起來甚為美味的稱號。陸辭雙眼放空地在心里做了如此評價后,就一聲不吭地坐直了身,輕巧地將詩集從朱說手里抽出,認認真真地翻看起來。朱說同仇敵愾道:“此舍著實可惡,不但盜印翻版,還編說瞎話,叫讀此書者以為柳兄真這般狂妄?!?/br>“……”柳七臉上一紅。其實諸如‘定要奪魁高登科’的狂妄話,在第一回應舉時還頗自視甚高、春風得意著的他,好似、的確、也許、是說過的。雖不至于妄傲至寫入序言的地步,口頭上,可就很難說了。不論如何,瞧著朱說憤憤然的模樣,柳七堅決地把原想承認的話給咽了回去。——前塵往事,莫再提起。這趟出遠門,因是打著游學的幌子,陸辭和朱說帶出來的書都不多,而柳七的詞集能在其中,顯然是很得朱說心的佳作。在得知柳七就是“鵝仔峰下一枝筆”后,朱說對他何止是隔閡全無,還額外添上了一圈欽佩和欣賞的光環。柳七起初還有些不大好應對,后來也就能照常如故地開玩笑了。他對二人毫無保留,直將自己應考時的寶貴經驗,甚至是記得的一些考題,都悉數分享了出來。說到底,他殿試雖不利,可解試省試里,卻都是名列前茅,又出身官戶,見多識廣,這會兒透露的,都對沒有過任何應舉經驗的二人極為有用。“進士科雖需考帖經,墨義,可實際上形同虛設,不曾考校,而是以詩賦為主,其中又以賦為重中之重?!绷咭荒槆烂C地強調道:“不論詩賦,皆由考官出題,且將連韻腳一律規定。一旦落韻,不論文才有多出眾,都將當場遭到黜落不收。因此,你們也務必謹慎審題?!?/br>朱說聽得不住點頭,陸辭也很是入神。他調查得再徹底,也不比真正參加過科舉,且走到了殿試這最后一步的過來人分享的經驗要來的具體和珍貴。畢竟他所能得到的,多是明文所列的規則,而非柳七所舉例子中的微小陷阱。二人聽得認真,柳七也說得過癮。不知不覺間,天也黑透了,船也停泊靠岸了,柳七不知灌了多少杯茶水、其實還空空如也的肚腹,也終于鬧起來了。陸辭前幾日才在秀州城里奢侈享受了一把,短期之內,也沒有打算再去鋪張浪費一下的打算。“趁此夜泊,陸郎、朱郎可要下去走走?”柳七盛情相邀,陸辭只拿起那詩集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利用這段時間讀一遭后,就婉拒了對方的邀請。他認認真真地翻看了起來。在初初隨意讀過開頭幾篇后,他在感到頭昏腦漲之余,愈發自己覺得能考上科舉的希望,真的是……十分渺茫了。陸辭興致不高,好不容易重拾奮斗的心情后,就更不打算下船去閑逛了,甚至后悔起了來這蘇州一趟,寧愿把所有時間都拿去抱佛腳。可惜后悔也晚了。陸辭不愿讓難得出趟門的朱說陪自己傻坐著,索性請閑不住的柳七陪著朱說上岸走走,順便給他帶一份外賣回來。柳七自忖臉皮算厚的,可也不好意思跟正讀自己拙作的陸辭共處一室,對此自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便拖著不甚情愿的朱說下了船。陸辭獨自留在船艙內,就著明亮的燭光,專心致志地繼續讀書。只是不知為何,在最初的驚艷過后,他覺得大多數詩詞固然陌生,卻有極個別的,透著強烈的熟悉感。譬如這首。“……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陸辭將它翻來覆去地讀了四五次后,陷入了沉思。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宋時盜版十分猖狂,蘇軾,朱熹都是受害者。而當時也出了保護版權的條例。蘇軾:“某方病市人逐利,好刊某拙文,欲毀其板?!币鉃?,一些書商未經蘇軾同意便私自刻印他的作品發行,他恨不得將雕版追繳來銷毀掉。朱熹的著作“乃為建陽眾人不相關白而輒刊行,方此追毀,然聞鬻書者已持其本四出矣”。后來為了對付盜版,朱熹干脆自辦書坊,即開了一間民營出版社,刊印和發行自己與友人的作品,不過因為經營不善,書坊后來倒閉了(……)。宋時印書從此多了類似今日書籍的版權頁:“宋人刻書,于書之首尾或序后、目錄后,往往刻一墨圖記及牌記”。這個“牌記”,載有出版人、刻書人、出版日期、版權聲明等信息。宋朝的國子監兼轄全國圖書刊行,相當于教育部兼出版總署。應羅樾與段維清之請,杭州國子監便給印刷業最發達的兩浙路、福建路運司下發了通知,要求兩路轉運司“備詞約束所屬書肆”,“如有不遵約束違戾之人,仰執此經所屬陳乞,追板劈毀,斷罪施行”。2.由柳永寫自咸平6年。3.鵝仔峰下一枝筆:據說為柳七鄉人小時就給他的稱號4.宋朝的大才子中,因為落韻腳而被黜落的倒霉蛋不是別人,正是歐陽修卷十二5.北宋前期的殿試里仍然是可能落選的,而且落選率還很高,如咸平5年(1002年)有殿試者72,通過的只有38人。是從嘉佑二年起,進到殿試這關的士人才不會被黜落的。第二十四章對朱說而言,與柳兄一同上街,和跟陸兄一同上街相比,既有相似的地方,也有截然不同之處。一樣的是一路走去時總會遇著認識的人,因此被絆住腳步。而不一樣的地方,則在于那些無比親昵地同陸辭說話的人群,涵蓋了男女老少,還一個個都愛拿了自個兒攤上的貨品往陸辭懷里塞,朱說在邊上看著,只不由會心一笑。而同柳七打招呼的,就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媚態十足的歌妓了。她們嬌笑著想往柳七懷里塞的,恐怕也不是別的什么,而是她們本人。為求在市井間大名鼎鼎的柳七郎給她們填上一首能流行一時的詞曲,她們可謂使勁渾身解數,極力討好。甚至早有花魁娘子放過話,要能得到柳郎應允,莫說是春風一度,哪怕夜夜春宵,也不在話下。這也得虧柳七生了一副俊眉修目的好模樣,又是眾所周知的官宦子弟。若他貌若鐘馗,哪怕詞作再受追捧,受歡迎的程度也得打個折扣了。奈何柳七郎多情,深情,卻也薄情,她們縱使想留,也